赵凌云很累，她吃过饭就又回床上躺下，不久就睡着了，连外面百草遣小丫鬟进来收拾碗筷的声音都没听见。　　　　她交代了赵凌霄不能进去，百草就在外面看着。　　　　赵凌霄随意吃了早饭，就站在门口的长廊上，不时往房内看去，当然窗格不透明，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有些后悔昨夜太着急，但转念想起过程又觉得挺满足，就是做的太多，可能伤到了她身子，这个情况，赵凌云又是拒绝别人进去，更不可能叫个大夫过来。　　　　赵凌霄就担心的在门口走来走去，晃得百草头晕，她很纳闷究竟出了什么事，就过来问赵凌霄：“昨夜你和郡主怎么了？”离得近，看到赵凌霄的脖子上有几道抓痕，惊讶道，“你们……打架了？”　　　　赵凌霄一怔。　　　　百草觉得自己猜对了：“你和郡主动手了？”　　　　“没有。”　　　　“你是不是打郡主了？”百草失声道，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我没打她。”赵凌霄隐在面具里的脸看不清表情，声音低低的解释。　　　　“那怎么……”百草还想问，待在一旁的蓝瑟已经看出赵凌霄如今心情很差，走过来道：“小点声，里边郡主在睡觉呢！”　　　　赵凌霄低头看手中的黑剑，百草小声跟他说：“我听墨儿姐姐说过，郡主虽然偶尔会和亲近的下人生气，但都不会一直生气，等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你再去说些好话，服个软，认个错……哎我跟你说话呐！”赵凌霄依旧一言不发低着头，百草感觉很没面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跟你出主意，你怎么爱答不理的！”百草很少和赵凌霄说话，还不适应他的个人风格。　　　　蓝瑟两人马上过来劝她：“凌霄侍卫对谁都这样，不爱说话，百草姐姐勿怪！”　　　　赵凌霄嘴里蹦出俩字：“多谢。”然后就转身远离了这三个女人。　　　　“他这个样子，要去主动跟郡主说好话服软，我估计也不成……”百草看着他的背影说。　　　　蓝瑟两人隐隐猜到昨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如玉如今管着下面的仆妇，外院的丫头们，听说了内院出了事后和如墨担心的说起，两人一起过来，但也是站在门口看了看，听了听，什么动静也没有，想着赵凌云还在睡觉，就又回去了，如墨交代她们看好，不要让别人过来打扰到，中午再看看。　　　　睡到了中午，赵凌云才醒过来，百草在外头敲门说午饭好了。　　　　她应了一声，先自己起来忍受着浑身的酸软穿了衣服，梳了头发，衣领一直系到脖子上头，把那些痕迹全部遮住，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才开门让她们进来。　　　　让蓝瑟和百草去收拾里间的床榻，如墨过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就侍候她洗了脸漱口，准备上午饭。　　　　里头蓝瑟和百草整理床的时候，看到凌乱的床单，和上面的一小滩血迹都愣住了。　　　　“郡主癸水来了？”百草问。　　　　蓝瑟二人呆了呆，还不到郡主的小日子呢！　　　　“先收拾了再说，别让旁人知道。”蓝儿小声说道。　　　　百草不比蓝瑟两个在赵凌云身边时间久，懂得多，做事有分寸，于是就听蓝儿的。　　　　虽然过去了一个上午，但房间里还是有隐隐的味道在，直到百草去了浴室里，看到也留下了水迹和可疑的东西，便突然想通发生了什么。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早晚都会出事的……　　　　赵凌云在外头喝着茶水，面上不动声色，耳朵却一直都在支着，听着里头的动静，里面没发出什么异常的声音，她才松了口气。　　　　如墨已经渐渐的让百草上手，百草新来的，即便发现什么也没胆子教训她给她说教什么的，只会帮着隐瞒，而如墨从小就是姐姐般的存在，关系亲近，若是被她知道了，肯定免不了被骂的。　　　　如墨侍候她吃午饭，赵凌云坐在屋里，看到外头赵凌霄变得和以前一样，拿着个大碗蹲在门口吃，有人路过看他一眼如同看一条家养的狗子。　　　　赵凌云觉得不太顺眼，想叫他进来吃，可进来能进到哪儿去？坐一张桌子吗？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郡主，赵凌霄他……”如墨看着外头说。　　　　“好吃好喝地，又不饿着他，又不打骂他，还想怎样？”赵凌云继续吃饭，吃了饭菜身体热热的，就拽了拽束得紧紧的领子。　　　　如墨看着她今日格外紧身的衣服皱了眉：“郡主今日衣服怎么系这么紧，不热吗？还是嫌冷？又生病了？”　　　　赵凌云心惊肉跳：“我没有，就是今日想自己穿衣服，手生。恩，今日饭菜很好吃，这些日子的都好吃，墨儿，有你在，我的舌头真是幸福的不得了！”　　　　如墨看她生龙活虎不似生病的样子，就放下了心：“今日郡主的嘴格外甜，喜欢便多吃一些，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郡主比前些日子又高了点，这衣服要重新做了。”　　　　赵凌云看了看露出一截的手腕，她自己倒是没发现有长高，可衣服确实越来越短了。　　　　等蓝瑟和百草收拾好了里面的东西出来，赵凌云也吃好了饭，看到外头赵凌霄也吃好了，站了起来，时不时往屋里看，那眼神就像是祈求主人抱抱的小奶狗，赵凌云扛不住，就说：“让他进来吧！”　　　　如墨出去，不一会儿赵凌霄就跟在她身后进来，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随意看了他一眼，有点膈应。　　　　真是奇怪，隔得远就想着近一点，让他走近了又觉得心烦。　　　　赵凌云看到了那扇屏风，本来是顽犬戏蝶，赵凌霄来了后就换成了雪里群山，后面铺着赵凌霄的地铺，她指着那边道：“把那地上的被子什么也收拾了吧！”　　　　“收拾了放哪儿？”蓝儿问。　　　　赵凌云想都不想：“扔出去。”　　　　“那凌霄侍卫晚上睡哪儿？”瑟儿小声问。　　　　赵凌霄和她们都看着赵凌云。　　　　她想了想：“反正不能睡我房间了，随便找个地方给他睡。”又问，“则符成婚了，他之前的房间有人住吗？”　　　　如墨摇头：“没有，一直空着。”　　　　赵凌云点头：“那正好，赵凌霄你以后就住则符那里吧！”　　　　赵凌霄一直没出声，此时忍不住开口：“你爹让我贴身……”　　　　“你闭嘴！”赵凌云突然提高音量吼他，“什么你爹你爹，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叫主公！”　　　　“这里是郡主府，我爹在哪儿？”　　　　“让你睡哪儿就睡哪儿，少废话！”　　　　“少拿我爹压我……”　　　　“出去！”　　　　赵凌云说了一通，心里舒畅不少，瞪着赵凌霄。　　　　如墨不明白赵凌云发的哪门子脾气，但她总得顺毛捋，就对赵凌霄道：“凌霄侍卫，郡主让你先出去！”　　　　赵凌霄喉结动了动，转身走了，带走一阵风。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赵凌云心中暗爽，虽然在床上总是被欺负，不得不听你的，可下了床我是长宁郡主，你就是捡来的二狗子，我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事事都要听我的。　　　　“以后没我的话，不准他进我房间。”赵凌云说，然后看着剩下的半桌菜，胃口又上来了，“再给我盛碗饭，没吃饱。”　　　　百草只好继续侍候。　　　　蓝儿瑟儿站在一边看了看，不知该出去还是继续在这待着，赵凌云看到了说：“你们还是跟着赵凌霄。”　　　　她们两个听了就道了声是，抱了屏风下面的被子枕头出去，准备去给赵凌霄收拾他的新住处。　　　　“郡主少吃点，吃多了撑着！”如墨劝她。　　　　赵凌云放下碗：“恩，不知怎的，今儿胃口挺好。”　　　　…………　　　　所有人都发现，赵凌云忽然安生了下来，不再作妖了。　　　　她在屋里看书打发时间，孟安就又送了新注解的书过来，两人在书房里，一个讲，一个听，赵凌霄抱着剑在外头，从天亮站到天黑。　　　　他晚上睡在则符的房间里，则明凑过来跟他聊天，打探究竟又怎么惹赵凌云生气了，却什么也问不出。　　　　“闷葫芦！郡主怎么会喜欢你的？”则明不解的离开。　　　　赵凌霄躺在床上，房间很陌生，怀里空空的，她喜欢枕在他胳膊上，喜欢搂着他腰……　　　　第二天吕渐宏来了，他看到赵凌霄站在门口，就问：“凌霄侍卫怎么不进去？”　　　　赵凌霄靠在柱子上，不答。　　　　天又转冷了，外面冷嗖嗖的，很少有下人站在外头，吕渐宏要拉他进去：“外头这么冷，凌霄侍卫随我进去吧！”　　　　赵凌霄躲开他的手，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雕花木盒：“你自己进去……郡主让我站外头。”　　　　吕渐宏无话了，这好几天过去，还没有和好呢！　　　　“哎，郡主年纪小有脾气……”吕渐宏想安慰下他，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凑过来，把怀里的木盒打开，给赵凌霄看，“凌霄侍卫你天天跟着郡主，应该知道她喜好，你看这簪子，成么？”　　　　赵凌霄看过去，那是一支银丝雕花镶嵌紫玉珠的簪子，下面垂下两条流苏，有少女的俏丽，也挺衬赵凌云身上的飒爽之气，吕渐宏眼光不错。　　　　“凌霄兄！你觉得如何？郡主会喜欢吧！说到底也是女孩子，总会喜欢这些簪环首饰，待会她收下心情好了，我就帮你说几句好话，天冷还是进屋里头去罢！”　　　　赵凌霄：…………　　　　等吕渐宏进去了片刻，百草出来，打了个哆嗦：“呀，真冷！凌霄侍卫，郡主让你进去！”　　　　一股冷风吹来，江州的冬风还是很有力的，细针扎一样刮到赵凌霄脖子上，几缕发丝从耳边被吹到眼前，他眯着眼看着门口，百草想再次催促的时候，吕渐宏从里面出来，对着赵凌霄友好地笑了笑。　　　　“凌霄兄，进去罢！”　　　　赵凌霄没理会他，推了门进去。　　　　百草忙给吕渐宏行礼代他赔罪：“吕公子见谅，凌霄侍卫他——”　　　　“无妨，他不喜说话，我理解。”任何一个正常人，破了相毁了容，余生只能戴着面具过日子，大概都会性情古怪，赵凌霄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吕渐宏心中凄凄然，又一阵冷风刮来，呼呼朝他衣领袖口里钻，这冬风的确很冷。　　　　赵凌云看着走进来的男人，他还是穿的很单薄，在外头那么久，都冻僵了吧！　　　　“给他端碗姜汤。”　　　　如墨应了去吩咐小丫鬟。　　　　赵凌云摆弄那根簪子，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对着插在了头上，晃了晃，那两根流苏荡出迷人的弧度，她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问：“好看吗？”　　　　赵凌霄看到那双眼睛看过来，知道是问他，嘴里吐出一个字：“丑。”　　　　赵凌云脸上笑容登时散尽，把簪子拔下来，哼了一声摔进那雕花木盒里。　　　　赵凌霄又说：“簪子丑，不配你。”　　　　赵凌云回味了一下，脸色微红：“……姜汤端来了吗？喝完赶紧出去！”　　　　等赵凌霄真的出去，她又去了窗口感受了一下外头的寒风，还是让百草给外头的人送个披风。　　　　“对了，最近李昌陵在做什么？看不到影儿听不到声儿的。”　　　　如墨想了下说：“最近天冷，大家都不爱出门，李公子也是。”　　　　“哦，又在家里白日宣淫呢！”赵凌云扯了扯屋里一盆海棠花的花瓣，“咱府里别的人呢？赫连姐姐，车隆，还有那个徐子越。”　　　　“赫连小姐爱出门带着侍卫们去狩猎，他们北狄来的越冷越兴奋，车公子也不出门，平日就去演武场练练手脚，徐公子最近好像和李公子关系不错，常去府上作客。”　　　　“啊？”赵凌云惊讶，徐子越是诸侯公子里存在感最弱的一个，怎么和李昌陵好了，“难道他也是个断袖？”　　　　如墨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至于车隆……还没说到他的时候，外间侍女的传话声响起：“车公子来了！要见郡主”　　　　车隆风风火火进了院门，停在了门口，看着站在门边的赵凌霄，眼含戏谑：“这不是凌霄侍卫嘛！怎么大冷天的站外头！郡主平日不是很宝贝你，舍得你站这儿？”　　　　在冷风中站的久了，赵凌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郡主罚我。”　　　　车隆心情极好，就在这时，赵凌云走出来，她不想让车隆进自己屋子：“找我干什么？”　　　　张叔和行云打听了，赵凌霄和郡主闹了矛盾，如今不和，正是他出手的好时候，车隆也不计较赵凌云不善的语气，反正她也没温柔过：“郡主，天天待在屋里不闷吗？我们出去走走？”　　　　赵凌云没有立刻答应。　　　　“快过年了，街上十分热闹，我这是头一次在江州过年，郡主能否陪我逛逛？”车隆又说。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惹事情，我每次遇见你，好似都没好事情。”赵凌云拧眉。　　　　“过去那是误会，巧合！今天我什么也不干！就逛街，能出什么事？”车隆觉得自己很冤。　　　　赵凌云不说话，里头百草拿了披风来给她披上。　　　　两人要走的时候，赵凌霄突然走过来，拦在两人面前。　　　　赵凌云疑惑的看着他。　　　　“今日天冷，不宜外出，小心生病了要吃药。”　　　　车隆觉得这个贴身侍卫实在碍事：“你一个下人，管起主子来了，郡主每日在家待着，闷出病怎么办？”　　　　赵凌云点头：“我在家闷得慌，和人出去玩你还要管吗？”　　　　赵凌霄看着车隆道：“你和谁一起都行，他不行。”　　　　“怎么不行了，我就和他一块！”赵凌云伸手拉了车隆的手，在赵凌霄面前晃了晃：“车哥哥，我们走吧！”　　　　手心软软的触感，和耳朵里听到的那声“车哥哥”，让车隆恍若在梦中，好半刻才反应过来：“好！”他推开赵凌霄的剑，带着赵凌云出去。　　　　赵凌霄在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双手，只觉十分刺眼。　　　　如墨赶忙让百草跟上去，自己对赵凌霄说：“这次凌霄侍卫不要跟着了，让则符去吧！”　　　　…………　　　　出了正院，赵凌云看后面没人跟来，就抽掉了自己的手，车隆还想凑过来，被她瞪回去。　　　　“长宁，你的手真软，真小。”车隆笑呵呵道。　　　　赵凌云只觉得五脏难受：“你闭嘴啊！”车隆的笑容好猥琐！　　　　后来她让百草站自己旁边，隔开了车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