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弟子们都在后山靶场练习射击,似冲过去督促他们,闲来无事的姜漠备得一壶清茶,坐在藏经阁的三楼近窗处案台前,轻轻翻阅书籍,纸张的沙沙声回荡在寂静的楼层。
“微生物的定义以及种类.”
“细菌、放线菌、真菌、病毒、支原体、衣原体”
视线定格书页许久,姜漠大致浏览完该章节的内容,忽地萌生猜想:
“云沧谷的弟子,是以秘药、炁、日夜驯服的手段三者糅合,才与饲养的海鸟搭建了牢固关系,驱使它们巡游四方.”
“御兽的手段在北漠游历的时候,亦见过不少。”
“兽即生命也,虽灵智未开,但与草木土石却有着天壤之别;大部分的微生物,拥有单体活动的生命能力,要是能像御兽那般操控,或许会很有意思,至少是一条全新、没有前人踏足的道路。”
“要是持续深挖下去,炼炁的同时,加以对微生物剖析掌控,用作改善躯体,侦查情报甚至攻击手段,成就值得期待”
猜想归猜想,姜漠却难以付诸实践。
一来是他没有修炼过具体的御兽法门,二来是微生物的数量过于庞大,想要驯化、挑选合适的种类培养,过程不易耗时多,收效低。
有这折腾的时间,他还不如去找寻五炁极物,重铸肉身。
“嗒!嗒!嗒!”
轻盈的脚步跃过楼梯,直入楼阁三层,陆瑾带来了一件不错的消息:
“师叔,咱之前拍的合照,山下的范馆主送来了,就在下面。”
姜漠闻言轻笑,停下翻阅,合上厚沉的生物典籍,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起身准备离开。
“这会才来么?走,瞅瞅去。”
思明殿,负责送来照片的范馆主,正耐心等候,双手捧着一沓被白纸包裹密封的照片。
“范老板,久等了,有失远迎。”
姜漠迎面走来,跨越门槛径直走入殿内,与其交谈。
“姜门长,您甭客气。”
范馆主身穿棕色西装,五官端正,是一名40左右的中年男子,在见到姜漠后,他连忙把沉甸甸的相册封包递近。
“来,这是贵门的相片,每一张洗出来都是绝无瑕疵的,共计180张。”
“此前的费用,陆悠先生已经付过了,给您检查一下。”
“劳烦范馆主这么大老远地跑一趟了。”
姜漠淡笑致谢,接过纸包拆解,眸光逐一掠过每一张黑白照片,颇感满意,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的确毫无瑕疵,辛苦您了,范馆主。”
“瞧您这话说的,洗好照片,不就是我们手艺人的本分么?”
范馆主见这笔买卖圆满结束,寒暄几句,就匆匆道别:
“姜门长,我还有点事儿得先回去,您要是改日再想拍,记得托陆少爷找我就行,我给您打个折儿。”
“好,范馆主,那就恕不远送了。”
照相师离去,姜漠与陆瑾,开始替大伙儿筛选照片,除了在宗门几大标志性建筑的10张集体合照外,每人都有11张左右的照片。
作为一门之长的姜漠,合照数量最多,有20张。
“师叔,你看这张,把您拍得好年轻。”
陆瑾被某张照片吸引,眼前顿时一亮,迫不及待拿给姜漠看。
画面是陆瑾、澄真、姜漠三人的合照,他们站在古朴的殿宇前,神容俊朗,气质清凡。
尤其是居中的姜漠,嘴角笑意若隐若现,双眸明澈却内敛锋芒,与身侧的两人对比,他尽显随和。
“是么.的确有些年轻。”
姜漠扫视一眼陆瑾递来的照片,望着容貌不衰的自己,既是感到熟悉也是感到陌生。
自从在冰原寻得真法突破三重逆生后,他的肉体就呈现逆生长的趋势,早年因各种缘由累积在体内的伤病,也不断根除。
最终随他的意愿主导,身体定格到了弱冠年岁上下的样貌,血气充盈,未有任何的衰老迹象,像是一座没有休眠期的活火山,时刻迸发澎湃的生机。
见姜漠似走神,陆瑾又分享一张照片,声音里高兴的情绪满得溢出:“师叔,看,这是我和您的。”
“嗯?瑾儿啊”
姜漠垂首凝望,黑白相片上的他,正单手揉着陆瑾的脑袋,像是慈蔼的师长,就是容貌有些格格不入。
“范老板抓拍得确实不错,把你弄得像小孩似的。”
话虽如此,但姜漠对这张照片尤为喜欢,拿着端倪许久,越看越觉得形似师兄。
两人筛选照片良久,将近半个小时才结束。
“瑾儿,回头记得把照片分给大伙;”
姜漠收起属于自己的照片,忽地想起一事,顺势叮嘱:“还有,你那位要拜访我们山门的朋友,伱两日后写信联系他,可以过来了。”
“好,师叔,弟子知道了。”
陆瑾担心弄乱师兄们的照片,小心翼翼地用着白纸隔开,生怕稍有不慎留下褶皱。
望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姜漠笑了笑,转身离开。
后山墓地。
持香焚烧祷告的姜漠,神态虔诚,站在师兄的墓碑前,讲述近来发生的琐事。
礼毕。
他手持一张三人的合照,喃喃自语:“澄真长大了,似冲师兄也老了,唯独您不在了。”
“师兄.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思念随风逝,或许是为了阴阳两隔的师兄能看得更清楚相片,一抹赤色火焰从姜漠指尖溢出,转瞬把合照吞噬殆尽,化作缕缕飞灰飘散。
他在墓地陪伴许久,像是以往师兄在身后监督他炼炁时的沉默不语,直到傍晚,黄昏已过,姜漠的身影才从林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