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苏不敢置信地问周媚,既然俞琳徽想抓的是我,为什么最后却抓了我妹妹?
周媚说,根据她了解的情况,这都是赵恬妞看走了眼,她说因为那天你妹妹穿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裙子,才认错了人!
林子苏脑海一闪,是啊,那天妹妹借自己的裙子穿,可是,那条裙子,别人或许不会认得那裙子的主人,但是对赵恬妞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
大学期间林子苏经常穿,当日参加崬森面试时也穿了它。可是,谁能想到,因为一条裙子,将妹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子苏的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妹妹之所以遭此厄运,俞琳徽、李天霸之流固然可恨,但赵恬妞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即便为了周瑁远,因爱生恨,恨透了自己,但是她怎么就能干出如此令人发指丧心病狂的事情?
林子苏曾无数次算计如何将俞琳徽、李天霸绳之以法,可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案子的一切缘起竟是赵恬妞!
让林子苏更加悔恨的是,罪魁祸首也不是别人,而是借给妹妹裙子的自己,如果那晚妹妹没有穿那条裙子,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但是,真的会避免吗?俞琳徽一心要对付自己,就算那晚没得逞,这件事也还会发生,只不过受害的不是妹妹,而是自己。
所以,后来我惨遭杨军毒手也算是报应,就是为了让自己也经受一次妹妹的痛苦和绝望!
林子苏不敢再往下想,人心之险恶,竟可以凭一己之好恶断人生死!
曾经不屑于周瑁远对暗黑人性的论调,如今看来,恐怕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人性之恶,只是自己太傻太蠢,被人利用,被人算计!
如今面对这些凶手,却毫无办法,以至于到现在,他们一个个活得比谁都逍遥自在,而妹妹还有那些受害者都留下了一生都无法抚平的创伤,生命凋零不复!
是啊,现在知道了真相,我又能怎么办?
林子苏双手握成了铁拳,十指都把掌心抠出了血印,心口隐隐作痛,眼眶蓄泪,望着窗外,脑子里除了恨和愤怒,却是一片空白。
妹妹的案子,说到底,始作俑者是俞琳徽和李天霸,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让他们把牢底坐穿,付出该付出的代价?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林子苏茫然看向周媚,眼前这个不就是“整人专家”吗,就像周兴和来俊臣,恶人最了解恶人,也许她有请君入瓮之法。
周媚哼了一声,道:“我这个人有仇必报,就像我找你扳倒俞琳徽李天霸一样,如果是我,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怎么个生不如死?”林子苏道。
“我只怕你不敢做?”
“你只管说!”
“你利用舆论扳倒了杨军,也让杨玫身败名裂,你也完全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在网上爆出来,就能倒逼警方重查你妹妹的案子,俞琳徽、李天霸、赵恬妞才会受到惩治。”
周媚轻描淡写,那张漂亮的脸上全然没有对林子茜这个受害者的怜悯之情。
林子苏果然沉默了,周媚说对了,林子苏打死也不会这么干,因为这样做会给妹妹造成二次伤害,肖薇薇就是例子。
谁知道到时候事情会怎么发展,万一又被有心人利用,让舆论倒戈,到时候妹妹只怕就第二个肖薇薇!不行,绝对不行!
“你的这些证据也不足以重判他们,而且也无法证明真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利用我?”林子苏质问道。
周媚耸了耸肩,“不足以重判吗?代理你案子的律师,你可以问问他,一个经济犯罪,贪污上亿会怎么判?
就算总裁想护她,那些董事和股东们也不会答应,李天霸算个屁,他自己屁股都不干净,他犯的罪可以让他死好几回了,他想保俞琳徽,也得能活命!”
“茜茜案子的主犯,我怀疑是替人顶罪,可是没有证据,否则早就翻案了。李天霸做事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他的犯罪证据,而且你不是不知道,总裁一直都把他视为心腹,怎么扳倒李天霸?!”林子苏觉得异想天开。
“我说的不是你妹妹的案子!”
“那是什么?”
“他杀过人——”周媚挑了下眉心,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杀人???”林子苏惊骇不已,立即追问:“什么时候?他早就改邪归正了,怎么会杀人?”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他杀了一个男人。但是,当年为他辩护的律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目击证人没能出庭作证,最终李天霸以防卫过当为由,只判了1年。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就是故意杀人,本应该判死刑的,结果就因为目击证人没能出现就被轻判。但是没有猫腻,这个证人为什么会在案子结束后,就消失了?
我一个在公安里的朋友知道的内幕是,他们所里来了一个新领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重新追查这个案子,这个证人是最关键的。
根据警察的调查,据说那个证人今年四月份,也就是你出事之前,他又出现在常青市——”周媚不紧不慢地还在讲故事。
“所以,只要找到那个证人,就有办法重新给李天霸定罪?”林子苏有些不耐烦了,被她无关紧要的口气惹得莫名急躁。
“你错了,那个证人嘴很硬,警察去过好多次,他都一口咬定当年是认错了人。所以,想重新给李天霸定罪,比登天还难!”周媚看了一眼她,似有所思。
“那你告诉我,又是几个意思,岂不是浪费时间!?”林子苏得知无法置办李天霸,很是灰心。
“怎么会?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说服那个证人!”周媚抿了一口咖啡,瞄了一眼林子苏。
“谁!?”林子苏像抓住了一棵稻草。
“你!”周媚笑了一下,还有点卖关子和故意捉弄的意味。
林子苏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就被气笑了,道:“周媚,你开什么玩笑,啊?十年前案子的证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赵奕,你认识吧?”周媚搅着咖啡。
“嗯?”林子苏更困惑了,这TMD和赵奕有什么关系?
“十多年前赵奕家请过一个保姆,那个证人正是那个保姆的老公,这个保姆对赵奕有半个妈的恩情,赵奕跟她叫‘干妈’的,但因为十年前的那个案子,他们夫妻俩就突然消失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警察不去找赵奕或赵奕的家人去说服那个证人?”林子苏不禁疑窦丛生,突然对周媚的动机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要知道妹妹的案子始终是不公开审理,知道的人并不多,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她为什么如此笃定李天霸、俞琳徽、赵恬妞是主谋?
可是,周瑁远已经三番五次说过主谋不是俞、李?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周媚可信吗?而且,李天霸已经是十年前的案子了,为什么警方又要重新调查?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越想越觉得这背后藏着什么阴谋,可到底是什么?
“你以为警察没找过赵奕吗?那赵奕和他家人都说不认识她,警察也没办法,不可能把赵奕抓起来吧?反正呢,我知道的情报已经告诉你了,怎么做是你的事,信不信也是你的事!”周媚似乎看出了林子苏的怀疑。
林子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关键在赵奕,只要赵奕愿意,由他去说服证人,这样才能将李天霸打入大牢,永不得翻身。没有了李天霸,俞琳徽就好置办了。
“你可能不知道,提供伪证,也是要坐牢的,你敢保证这些证据是真的吗?”林子苏瞪着周媚。
周媚一把拉过电脑,皮笑肉不笑道:“林总,这些证据,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我这人很公平,你想要,就得拿东西和我交换。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没这么好心!”
“你想要什么?”周媚这话,反倒打消了林子苏几分疑虑。
“我要取代俞琳徽,成为品牌事业中心的总经理,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我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我现在就是丧家之犬,被杨玫利用完了就丢掉,
俞琳徽跟我是夺爱之恨,我也不可能帮她,所以我只有你可以投靠,我希望你帮我。我也不白拿你的好处,你在我这里也能得到同等甚至更多好处。
我不是来拜码头,也不是讨好你,我们各取所需,以利相聚,利尽就散,事成后,我们两不相欠。”周媚不疾不徐,抱臂在怀,一脸的笃定和不屑,等待着林子苏的回复。
“好!”林子苏听到她这样说,心里反而踏实和笃信了几分。她如果是来谄媚讨好投靠效力的,那林子苏反而会心生怀疑。
“这是俞琳徽的贪污证据!”周媚拿出一个优盘,示意了一下,然后推给了对面的林子苏。
林子苏刚拿到手,周媚又笑道:“至于其他证据,等我坐上品牌中心的总经理后,我自然会给你!”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过河拆桥?”林子苏担心她会反悔。
周媚嘲弄地笑了一声,又变成了近乎讨好的声音:“你放心,得罪你,对我又没有好处!”
林子苏死死地盯着她,她也盯着林子苏,甚至还做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林子苏这才作罢。
“还有,我不希望在公司谈论这些话题!”周媚收拾好东西,撂下一句话。
林子苏讥讽道:“我不是你,没有当八婆的爱好!”
周媚不以为意,反而露出她标志性的妩媚笑容,提了电脑包和手包,转身潇洒而去,留下满心存疑的林子苏。
周媚走后,林子苏在咖啡厅坐了两个多小时,她有点不知所措,千头万绪,不知道该怎么办。郭晓钊还在外面等候,林子苏便点了红酒,坐在那里干喝了起来,也是想借酒浇愁。
林子苏一杯下肚,更是不胜烦愁,给林美静打电话,哭诉刚刚得知的真相,巨大的负罪感压得她喘不过气,虽然是说给林美静,却是喃喃自语。
“苏苏,你说什么,到底什么情况?你在哪里?”林美静也是震惊不已。
“静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对,我应该打电话质问俞琳徽,质问赵恬妞,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对……”
“苏苏,你现在不要打电话,你这样会打草惊蛇,你听我说——”林美静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唯恐林子苏莽撞行事。
“好!”林子苏冷笑两声,就把电话挂了。
林美静着急不已,不停地给她打电话,起初林子苏只是挂掉,后来因没电关机。
林子苏又倒了一杯红酒,刚一饮而尽,便看到了郭晓钊,不知何时走进来的,一脸忧心地站在面前,一动不动,像个木头。
林子苏苦笑一声,让他坐下来,郭晓钊听话地笔直坐到了她对面,然后她就自言自语讲起了进崬森以来的种种经历。
郭晓钊认真倾听,却不发一言,时不时地会贴心地给她递上纸巾。
林子苏讲的过程,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恨,讲到和周瑁远的点点滴滴时又是满心的爱意。
直到她讲累,慢慢睡了过去……
昏昏醉梦里,感觉有人坐到身边来,以为在做梦,便看向来人,模模糊糊的,好像方老师,只喃喃道:“方老师,她们是要害我的,却连累了茜茜,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妹妹穿我的裙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人的回应很温柔很低沉,也很担心,又听他道:“你这样,我很担心,回家,好不好?”
林子苏摇摇头,道:“我没有家,我爱他,也恨他,他给了我美好的回忆,也给了我像噩梦一样的经历。如果我没进崬森,也许我就会和你在一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对不对!?”
那人怔了一下,有些怒意,却还是克制而温柔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柔声道:“很感激上帝把你送到我身边,没有如果,你就在我身边。”
说着,他就将自己的头揽入他的怀里,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氛,望了望那张脸,很英俊,仿佛心有了安全的依靠,熏熏然喃喃道:“方老师,我好喜欢你,到现在都忘不了你…”
好奇怪,明明感觉是他,为什么眼中所见却是方老师。
林子苏醉得不省人事,彻底靠进那结实的“岸”上,那人也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早上6点多,林子苏一觉醒来,看到林子茜睡在旁边。
很快,又发现林美静竟然也在家里,好生奇怪,便问什么情况。
林美静这才原原本本讲了昨晚的事。
原来,林子苏关机后,林美静没法联系上她,很是担心,便来到国煜等她,欧阳洋也来了。
等她回来已经是晚上11点了,是周瑁远将她抱上来的,但周瑁远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私人医生也来了。
林美静自从林子苏遭遇侵害后,就十分恼恨他没有照顾好林子苏,那次还在医院里将他大骂了一顿,打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昨晚,骤然见林子苏醉酒,又被他抱上来,本想又要发脾气的,但见他脸色阴沉——这样的他,她是知道的,随时都会爆发火山,这才收敛了往日的脾气。
欧阳洋更是不敢多言,见他掏钥匙,便帮着他开了门。
周瑁远一进家,就好像进了自己的家,很是熟稔,直接就将她抱进了卧室。
随后又去厨房给她准备了温水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看着私人医生给她检查和诊断,说她及时服用了过敏药,所以酒精过敏症很轻,让护士给她吊了一瓶药液,说输完就没事了。
护士留下来照顾林子苏,护士送走了私人医生。
周瑁远坐在床边,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林美静站在卧室门外,欧阳洋、郭晓钊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直到林子茜的到来才打破这寂静。
林子茜看到姐姐输液,顿时吓坏了,欧阳洋赶紧解释说只是酒精过敏轻症,林子茜这才放心,一时又看到周瑁远的阴沉脸色,有点害怕,没敢再吱声,只默默地坐在床尾凳上看着二人。
又坐了一会,周瑁远吻了吻她的额头,交代林子茜“照顾好你姐”,才起身离开。
林子苏得知昨晚周瑁远来过,又听林美静和妹妹都说他脸色很难看,只道自己喝酒惹恼了他,也就没做多想。
但是林子茜的问话,让她陷入了两难,因为林子茜说她昨晚一直抱着她,梦里都在哭,还跟林子茜一直说对不起,林子茜问她怎么了。
林子苏看着妹妹那张甜美纯净的青春之脸,禁不住想哭,又怕牵起林子茜的尘封旧痛,便抱住她,只说了一句“子茜,从今往后,姐姐会拿命对你好”。
林子茜被她搞得云里雾里,只傻傻回应了一句“姐姐对我已经大大地好了”,一边很是懂事地安抚林子苏。
姊妹二人情深意笃,一起起床,一起用早餐,一起出门,林子苏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都给到林子茜,才能聊表愧疚的一二。
刚到办公室,赵恬妞就告诉她,总裁办打电话让她一上班就到总裁办公室去一趟。
林子苏知道他一定为昨晚喝酒的事要动怒了,也不想就这等小事和他纠缠,所以就嘴上说知道了,但并没有去,而是让赵恬妞去通知早上开会的事。
因为这是十一节前召开的最后一次“销售誓师大会”方案研讨及动员会,今天是要宣贯方案的,特意召集了商学院的董强、元廷胥、王珊珊和太一的主要负责人,以及各地市的案场销售经理全部都上来了参会。
林子苏一边让赵恬妞召集他们和市场部的全员到会议室,一边和董强、王静做最后的方案校验。
几人正在林子苏的办公室商讨时,一个人突然闯了进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林子苏,却对其他人吼了一句“都出去”。
大家一看到来人,立即起身,赶紧退了出去……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