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被知府张大人全方位的亲切关心与问候了一遍的沈正禄施施然回到会客厅,将在那安安静静等着他的青年带回自己的客房。
“生表弟。”
“我现在是罪奴,不敢与大人胡乱攀亲。”
青年的声音嘶哑冷淡的回答。
沈正禄盯着对面面颊凹陷高瘦青年轻声说道:“现下只有你我二人,生表弟无需如此。
只我们太久没见,竟未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你,确是我的不是。”
“大人说笑了,小人愧不敢当。”
借着窗棂处透进来的晨光,沈正禄终于从对面的少年脸上找出了一两分儿时旧貌。
他与夏生幼时也只见过两面。在祖母家的老房子里,比他小两岁的夏生躲在姑姑身后怯怯的看着他。
那时他只惦记着读书,无心陪伴姑母家的小表弟玩闹,只依稀记得夏生表弟白净腼腆乖巧面庞。
与面前这个皮肤干裂面露沧然的青年,截然不同。
沈正禄虽没有细细过问这些年夏生身边都发生了什么事,但想也知道,那些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这几年我和父亲一直在想办法打探你的消息,只是一直未有收获。
大姑和春妮她们也一直都很记挂你…”
“你说什么?!”
夏生猛的从椅子上弹起,刚还一潭死水似的眸子迸射出夺目的火焰。
沈正禄正色开口:“我说大姑、春妮和冬娃他们都很挂念你。
我们向许多北迁的人打探过你的消息,只是一直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成想今日我们会在这里遇见。”
“我娘她们,她们竟然还活着?”青年颤抖着嘴唇抿的发白:“你莫不是在骗我?”
夏生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面若冠玉的青年男子。
回想当初,他娘带着伤被梁木仁那个畜生卖掉,再后来弟弟妹妹也被那个畜生偷偷带走换了米粮。
他一直以为,在那样缺吃少喝人不像人的的年景,他娘和弟妹已经被人当做两脚羊给吃了...
可现在,眼前身披铠甲,腰戴官绦的小表哥竟然对他说,他的家人一直在寻他,她们都还活着!
“我骗你作何~”沈正禄淡笑着开口,“姑母她们现在与我祖母一家生活在一起,等把鞑子驱退,我就带你回家!”
回家?他竟还有家可归?
夏生听完,嘴角抽动,似是想笑,却有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
沈正禄轻叹了口气,走到夏生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