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即刻应声,而是弯曲着身子,手捂腹部,眼神向屋角铜盆处扫去。
曾青是个懂的,见少主眉头紧皱,立即顺着他眼神看去,见到铜盆,心下了然。
当然,他没有漏过少主眼底那一丝异样情绪。
是真很不舒服?
曾青自行猜测着,连忙喊一声“得罪”,就直接抬手,将盆端到少主床头边上。
“怎么了眠儿,”宸贵妃的声音响起,带上几分急切,“是想吐?”
蒋眠这次是紧紧顶着胃部,拼命酝酿着恶心感觉,却不知是不是方才药丸太给力,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出半分想吐的感觉。
感觉到众人视线已经在身上汇聚,蒋眠低头,选择了激流猛退。
“多谢,父皇母妃探视,”他手还牢牢扣在腹部上,脸色苍白,鬓角有冷汗,“儿臣并无大碍,只需稍作歇息即可。”
呼……呼……,窗侧有喘息声传来,蒋眠心中难得升起一丝怜惜。
那是被自己锁过喉的章院判。
他轻轻阖眼,眼珠一转,如此好机会,何不利用一番?
蒋眠即刻“艰难”拱手:“院判大人,在下方才梦魇,下手不知轻重,冲撞了您,还望见谅。”
听他道歉情真意切,宸贵妃和皇帝也顺着他眼神看去,瞧到了还在顺气的章院判。
“章爱卿,”皇帝看着已至花甲之年的章院判,心中终于生出一丝怜老之意,轻轻叹口气,“今夜,麻烦你了。”
蒋眠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又蓦地揪起。
何谓“麻烦”?
莫非,章院判被锁喉,元气大伤,竟还要拖着残躯,继续为自己瞧病不成?
“父皇,”蒋眠连忙又朝皇帝拱手,他咬咬牙,开始胡扯,“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因为父皇一点小小惩罚就忧思伤身,惶惶不可终日。”
见皇帝有所动容,他连忙吸一口气,面容沉静,语气恳切:“儿臣现已知错,但儿臣为方才冲撞章院判一事心中不安,还望父皇秉公惩罚,罚儿臣在这宫内禁足三月,好好反省过错。”
“这……”
皇帝摩挲着下颔,犹豫了。
“皇上,这可不成!”
宸贵妃拽着皇帝的手,眼送秋波。
“眠儿,”皇帝被宸贵妃拽的晃来晃去,面上却一点儿不生气,眼里甚至还溢出一点幸福,“这也不全是你的错,你别太过自责了。”
说着,他伸出手掌,轻轻握住蒋眠的手,拍了两下。
蒋眠身子忍不住轻轻抖一下。
其实,自己一向不喜与旁人接触。
但面前这人是皇帝,还是他明面上的父亲。
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没有推开他的理由和实力。
蒋眠身子微微后仰,面上却还维持着苍白的笑:“儿臣感念父皇明鉴,但儿臣于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伤及章院判,差点夺去院判生命,此事令儿臣心里尤为不安。”
“若是您不惩罚儿臣,”蒋眠垂下眼帘,任由黑色睫羽在眼底打上阴影,“儿臣心里也总是不安。”
“那……你是执意要朕,罚你在这宫中禁足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