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京师西苑,仪銮殿,花厅外。
两个朝服冠带、翎顶辉煌的六十多岁官员脚步匆匆联袂而来。
两人中个子稍高手拿着一本奏折的人,一身郡王袍服,另一手提一個小布包的,则是二品文官服饰,虽然两人年纪颇大,可却满脸喜色,一路脚下生风般几乎小跑着赶到花厅外。
二品官员一至门外,就急匆匆对守在外面的太监兴奋地说道,“快去禀报太后,端郡王、刚毅求见。”
端郡王载漪,现为御前大臣、军机大臣领班、总理各国衙门事务大臣,职位近乎当朝丞相,是现在朝中权势最大的朝臣。
刚毅,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
这两人都是朝中的主战派,而且都极力鼓动慈禧任用义和团攻打洋人。
对于二人的求见,太监不敢怠慢,转身快步走进花厅内,只片刻又跑回来,恭谨小心地将二人请进花厅。
花厅内主位绣榻上,年过六旬,一身太后服饰,脸色阴郁的慈禧端坐其上。
虽然慈禧面容略显憔悴,可身躯还是挺得笔直,若不是一双细腻修长的素手在不住摩挲着一根一尺多长嵌着宝石、光可鉴人的降魔杵,很难让人察觉到她此刻心中复杂烦躁的心思。
这根降魔杵,是湖广总督张之洞献上来的,是从大德高僧出所求,自从有了这根降魔杵,慈禧睡觉时都不在做噩梦,每当抚摸它,慈禧就会感觉烦躁得心情会慢慢平复。
这让慈禧甚为喜爱,她一直随身携带着这根似乎有着某种高深法力的降魔杵,几乎不肯离手。
慈禧斜对面锦墩上坐着的,则是同样六十多岁的一个年老官员,这官员头戴一品顶戴,八字眉下一双小眼闪烁不定地看向刚刚疾步走进花厅的载漪、刚毅二人。
坐在花厅里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曾任直隶总督,现为文华殿大学士、军机大臣、内务府总理大臣的荣禄。
载漪和刚毅都看到了一直主张对洋人主和的荣禄在座,不过荣禄现在可是他们的政敌,两人都只是瞥了荣禄一眼,就急着给慈禧请安。
慈禧语气平淡地地说道,“给两位大人看座。”
有太监搬来两个锦墩,可载漪和刚毅都没有落座,谢过慈禧后,载漪正要开口,慈禧却说道。
“你们来的正好,给聂功亭赐恤一事可成拟妥?”
聂士成阵亡的折子是昨天到的京师,朝廷最精锐的武卫前军总统阵亡,顿时就引发朝野震动。
只不过,由于慈禧刚刚杀了几个主和派大臣,朝中虽然震动不小,可却并无人在敢提议和之事,只不过对于给聂士成赐恤却引发波澜。
以载漪、刚毅、徐桐等为首的一班军机大臣,指称聂士成“误国丧身,实堪痛恨。”朝廷即便不会去追其罪责,可也不应给予抚恤。
裕禄等人则认为,聂士成为社稷安危,不避刀矢,亲临战阵殉国,朝廷理应优抚,以安军心。
两方各不相让,争了一天也没争出头绪。
聂士成阵亡这个消息,让一向冷静多谋的慈禧也有些乱了方寸,她以为倚仗的朝廷最精锐劲旅不仅大败亏输,连总统官都当场阵亡,可见洋人之厉害,远非朝廷军队可比,再打下去,恐怕不好收场,那是不要说朝廷和她的脸面尽失,她是否还能像如今这般训政都很堪忧,这让她不由后悔向洋人宣战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