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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千千结

-00.-  她从不知,深情与负心,竟能在一人身上并存。    -01.-  铃木直子在20岁那年和忍足侑士确定了恋人关系。    忍足侑士告白的前一秒,一条预报东京地区有雷雨的天气预报刚刚从眼前滚动过去。他的话音甫落,昏暗的窗外平地惊雷,铃木直子仓皇地转过头,看见风狂雨骤。    “怎么突然……”    忍足侑士似乎笑了一声:“告白这种事,不是出其不意才好吗?”    铃木直子沉默下来,带着窒息的昏厥感。她在眼前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又看到五光十色。心脏受到挤压,微微有些痛楚,但是稍微冷静下来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停地叫嚷的,都是喜悦与幸福。    也是稍微冷静下来后她才想起另一个人。    “浅草同学……”    这个名字是带有魔力的。铃木直子早在此前的近十年光阴里体会到,这个名字带给自己的重荷。对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面对自己时甚至还带了出人意料的温和与体贴,而她却无端地喘不上气,带着无计可施的痛恨想要从对方身边逃离。    浅草结衣。    Yu——i。    甚至名字都和侑士重了个开头。    忍足侑士大概没想到铃木直子会主动提起她,原先看不出神色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也只是错愕。他一时没有回答,转而去暂停电脑上电影的放映。铃木直子忽然想起,她与忍足侑士一起窝在学校的文化沙龙里,是为了看一部新上映的电影。    那是铃木直子喜欢了很久的一个导演的新作。那个导演的作品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浪漫情调,忍足侑士并不喜欢;当铃木直子拿出电影观众很多来反驳的时候,他也只是夸张地张开嘴,“啊……”的一声。    他的新作的首映票铃木直子也没有抢到,倒是忍足侑士不知道从哪搞来了电影的枪版,问她一起先看一遍。“等过几天人少了,再去电影院吧。”他微微眯着眼睛,弯着嘴角,“直子,不能第一时间看,很痛苦吧?”    铃木直子满心纠结,到底还是被说服。    在忍足侑士暂停的这一瞬间,曾经看过的所有画面都如入夜一样纷纷退潮离去。铃木直子睁着眼睛,看见画面上少女定格的、因为哭到崩溃而模糊扭曲的脸庞,不远处是凄清幽寂的月光,和站在月光下不知所措的少年。    少女还在说话,张着的嘴好像要爆发出万钧重的痛苦。“我以为你喜欢我的”,下方的字幕凝滞着。少女的这句话说到那个地方了?铃木直子完全想不起来,老半天,才慢慢想起一声忽然爆发的哭泣。但是再回忆,她竟也不确定,那究竟是电影的少女在哭,还是记忆作祟。    她伸手按了播放,于是少女的“我以为”消弭在被雨声包围的房间里。白炽灯跳了一瞬,忍足侑士张开胳膊把她搂紧怀里:    “那是过去,直子。”    于是两个人到底确立了恋人关系。    忍足侑士是个非常合格的情人,体贴而浪漫。他就读的医学系课程远比铃木直子的电影系繁重,却依旧日不缺席来接铃木直子下课。    铃木直子的舍友是个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姑娘,忍不住和她说自己的羡慕:“直子,真好。”    “什么?”    “直子的男朋友呀,”她在座位上,冲着窗外抬了抬下巴,满眼促狭,“大夏天的,也来接你了。”    于是铃木直子望过去,看见忍足侑士沉稳而包容的眼睛。这双眼睛她已看了二十多年,从年幼两小无猜忍足侑士还不曾戴眼镜,她举着忍足侑士做给自己的风车兴奋地跑来跑去,谦也在一边不满地呛一句,她继续笑,跑着绊倒一个人。    忍足侑士轻轻地哎呦一声:“直子,就不能淑女一点吗?”    他夸张地扶着自己的腰爬起来,看着心有愧疚却强作出无所畏惧的小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她莫名其妙,“小心闪了腰。”    忍足侑士却不接话吐槽,拿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就此结束。    小时候玩耍的那只风车早就随着家庭搬迁不知所踪了,或者还未搬家时就被玩坏随手扔到角落的垃圾桶里。毕竟那时候忍足侑士近在咫尺,随时都可以从自己房间的窗户探出头,大声地喊“侑士——”    但铃木直子也至今觉得那只风车就在自己随手可及的哪个地方。    铃木直子跑出教室,微微仰着头笑了:“侑士,为什么这么早来?很热吧?”    “今天医学部没什么事,早点来看你。”忍足侑士笑起来的时候,像春风吹过一片开花的桃林,“我能不能听你们的课?”    “好呀,”她拉住他,“教室里也有空调,很凉快。”    铃木直子和忍足侑士在教室后排坐下。坐在前排的舍友发来一条谴责的邮件,她按掉滋滋震动的手机,冲着转头看她的舍友做出一个抱歉的手势。    “直子,和你的舍友一起坐吧。”忍足侑士说。    “哎?”    “我可以在后面看着直子。”    铃木直子的脸忽然就红了。她局促地抬起眼睛,看一眼笑容温和的忍足侑士,又仓促地低下。忍足侑士眼里的笑意和自己让她不知所措,因此在低头微笑了几秒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跑回自己舍友旁边。    上课的时候,铃木直子又想去看忍足侑士,少女的矜持让她不好直接转头去看,因此拿了手机打开自拍软件,假装拍课件一样去找忍足侑士。    舍友笑:“这节赏析课,你有什么课件拍哦。”    她咬着嘴唇笑了,调整了几次角度终于看到忍足侑士。男生把胳膊支在桌上,专注地看着电影。早期的电影还是黑白的,暗沉沉的教室里只有屏幕上偶然一次亮光打在忍足侑士身上。铃木直子看见他的脸庞上暗涌着沉重而窒息的氛围,忽然想起忍足侑士并不爱看这类浪漫主义电影。    而喜欢这类电影的,非电影系学生的,她知道一个人。    她忽然意识到,这便是噩梦的开始了。    -02.-  浅草结衣的朋友,在和忍足侑士确定关系后,她遇到过一次。    那是文学部的折原真理,凭着自己在文学上的才华在大学校园里备受瞩目。老实说,不仅是折原真理,浅草结衣的朋友每一个都是出众的。包括她本人。    折原真理拦在她去教室的路上,从书上抬起看向自己的眼睛像猫一样慵懒骄傲。她向铃木直子的舍友道歉:“我想和你们的朋友单独聊聊天,可以麻烦你们先离开吗?”    铃木直子在那瞬间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声,回应给舍友一个安抚的笑容:“你们先去教室吧,帮我占个位置。”    等旁人走后,铃木直子看回折原真理,发现自己的手在因为恐惧不停颤抖。    折原真理大概注意到她的异样,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让她不必这么紧张:“我是出自个人意愿来找你的,没别人知道。”    “嗯。”    对面的少女忽然停下说话,纤长的眼睫毛上落满从叶间洒落的日光。她动了动眼睫毛,于是阳光落在眼睑上。折原真理终于又抬起眼睛,敏锐的眼睛里暗藏揣度:    “铃木小姐,你现在这样感觉很幸福吗?”    这个问题让她猝不及防。铃木直子自知要笑着说“当然啦”,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有比这个更幸福的吗?但在折原真理的目光下她无法这样回答,心脏某处的盔甲被击溃,让她发不出声音。    但折原真理误会了她的意思:“你不用觉得愧对结衣,我只想知道——”    “小真理想知道什么?”忍足侑士从折原真理的身后出现。他板起脸,满脸不悦,“文学部上午没有课吗?”    “噢,这可和你无关。”折原真理微不可察地耸了耸肩,侧过身子让忍足侑士走到铃木直子身边。她又陷入沉默,注视忍足侑士的眼睛里掺入防备:“那你来回答我好了,忍足。和铃木小姐在一起,你感觉开心吗?和结衣相比。”    忍足侑士——僵硬了。    只是一瞬,但那一瞬足够被时刻注视他的铃木直子捕捉到。忍足侑士在下个瞬间露出一个微妙促狭的笑容:“啊呀,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小真理居然也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呀。”    然而——    ——回答她,开心。    铃木直子的胸膛压抑。    ——求你,回答她,开心。    “这是两个阶段的事,过去的事情何必再纠结。”忍足侑士回答。    于是她像是跌入深渊,又像被完全解放。    等她回过神,自己已经和忍足侑士一起站在自己上课的教室外。他抓着自己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摩挲手心。铃木直子觉得痒,这才同时发现自己的手冰凉。    她一下子把手抽回来。    忍足侑士毫不介意,又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上。忍足侑士的手干燥而温暖,因为打网球和拉小提琴而落了茧,不如幼时那样细腻,却也给她一种安心感。于是铃木直子扣住他的指缝,抬起眼睛无声地望着他。    “……”    忍足侑士避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覆上铃木直子的手背。指尖在手背上轻轻地点来点去,让铃木直子觉得他压抑了什么话不知该如何开口。    因此她替他说了:“我喜欢……侑士。”被她十指交错的手在空中晃了瞬间,铃木直子继续说,“即使一时忘记不了,我也会喜欢的。……侑士,我们还有好久的时间,很久很久。”    那是夏天了吧,蝉声在空气里彼此纠缠。天空时晴时暗,冷不防夏雨倾覆。再过几天就要进入连绵的梅雨季节,那是铃木直子在故乡从未经历过的。    她看见忍足侑士在自己面前低下头,被头发遮挡的脸表情莫辨。眼前这个男生曾经和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眉上眼中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此时他站在自己面前,沉默地低头。    他终于抬起头,在蝉声蓦然歇止的时候。忍足侑士微笑了一下,放开手去摸她的头发:“我喜欢直子啊。傻瓜。”    再一次见到折原真理,便是出梅。    铃木直子去参观网球部的选拔赛,她打着一把阳伞,带着忍足侑士喜欢的饮料去看他比赛。前一天晚上,她还特意向舍友借了摄像机。    “啊,太秀了!”舍友笑眯眯,“以前也没少看过,总该习以为常了吧?”    她来不及回答,被另一个舍友抢先调侃:“因为之前是暗恋对象忍足侑士,现在是男朋友忍足侑士呀。”    铃木直子抱着摄影机,抿着嘴笑了。    选拔赛的观众如海,她在外面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凤君,凤君。”凤长太郎转过身,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发现抱着摄影机的铃木直子。    “学姐来看忍足学长的比赛吗?”    她点头,跟在凤长太郎身后往部员休息室走。远远的,就看见忍足侑士等在门口,铃木直子满心以为是凤长太郎告诉了他,正想跑过去,注意到他身前还站着折原真理。    距离太远,她听不清折原真理在说什么,只能听见她的语气愤怒而激烈。另一个男生站在她身边,几次试图拦下她,都被她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铃木直子不自觉放满了脚步,听见凤长太郎不知所措地叫自己的名字,才恍然大悟一样笑一笑,假装自己毫不知情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折原真理已经偃旗息鼓,不知为何。她只听见忍足侑士笑了一声,带着嬉皮笑脸的态度和她说:“不如,你打我一顿?”随后他转过视线,看见铃木直子。    “直子。”    她的心脏随着这声呼唤轻颤了一下。她走过去,鼓足勇气抓住忍足侑士的手。折原真理正狠狠地皱着眉头,身旁的男生一脸苦笑。铃木直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忍足侑士的手:    “折原同学。”    折原真理看向她,等她说下去。    “我能理解你对浅草同学的感情,但是,现在侑士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她想起浅草结衣,神情骄傲如误落尘间的明星。她与忍足侑士并肩发光,而铃木直子不过借忍足侑士的光。她一时间说不下去,却还是忍着喉咙被撕破的疼痛感说下去,“我和侑士是会永远在一起的,还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眼前的这个女生露出一个奇怪的眼神。许久,她才慢悠悠地笑了:“我没兴趣打扰你们。忍足,你的确是个懦夫。”她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又想起陪在身边的男生,折原真理忿忿地瞪他一眼,“荻之介,不许你和忍足说话。”    被唤作荻之介的男生投降一样举起双手,笑容无奈,注视折原真理的眼睛里却满是包容和宠爱。他等折原真理离开后,向忍足侑士道歉:“不好意思啊,真理给你添麻烦了。”    忍足侑士笑道:“那泷要请我吃东西吧。”    “我帮你把国中欠下的果汁钱还给岳人。”他笑起来,又温和又狡诈。随后,他转向铃木直子,“那是我女朋友。”    “啊,嗯。”    “她性格比较直,而且平时我们这一群人关系其实也不错,说话没怎么注意。你别往心里去。真理不是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    铃木直子不想扮出一个宽宏大量的形象,只抿起嘴一言不发。    泷荻之介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她只是——铃木同学是学电影的,那和真理类似,希望你能原谅。”    他没说的后半句话,碍于忍足侑士换成一句前后不搭、逻辑不同的话。在说到一半转眼去看忍足侑士的那个小动作,被铃木直子捕捉到。她大概能猜到泷荻之介想说什么。泷荻之介看向折原真理的眼神里,缱绻着交错的情意绵绵;那是所有电影里男主看向女主时的眼神,也是铃木直子从未在忍足侑士看自己时发现过的眼神。    忍足侑士爱不爱她,解答这个问题的线索隐匿于细枝末节,浮现在光怪陆离之间。因此当花泽和叶因为折原真理的事情找上来特地道歉时,她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声:    “花泽同学,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前一句还是花泽和叶刚刚说完自己的来意;而她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又微笑起来:“只要不伤害到别人,没什么不可以的。”顿了顿,她说道,“结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两人都很清楚。如果要我说,铃木同学,忍足最后可能也没有和你在一起,但绝不会再和结衣在一起了。”    她像是在说你还拥有未来的可能,铃木直子却不能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鼓励的神色。铃木直子在此刻极度想要谁的支持,浅草结衣的朋友也无所谓,于是她忍不住追问:“那就这样和她在一起,可以吗?”    花泽和叶却将话题轻巧地岔开:“真理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孩子,也很理想主义。可能与她看书多分不开关系……总之,真理在生活里看问题的时候也总是很原则化、理想化,没办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妥协。”她笑了一下,“希望你不要记恨她。”    铃木直子怔怔地摇头。    于是花泽和叶告辞离开。转身走出了一两步,她停下来,回答铃木直子之前的问题:“现在可以的答案,到以后说不定也会觉得不可以哦?现在没做的事,将来说不定也会后悔没有做。铃木小姐,这是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来选择。作为局外人,我或许能提出一个让你利益最大化的答案,但我不是你。”    “花泽同学……当初为什么选择的是手冢同学?”    铃木直子在花泽和叶抬脚离去的瞬间想起曾经听来的八卦:国中时期的迹部景吾倾慕花泽和叶,而花泽和叶一心系在异校的手冢国光身上。她拽着忍足侑士讨论了很久为什么不选迹部景吾,毕竟迹部景吾的优点任谁闭着眼都能列出一大堆。    这个问题讨论无果。    而当事人在阳光与尘土纷杂中停下脚步,她侧过身,嘴角的笑容温和:“铃木同学,你也明白的。”    -03.-  铃木直子明白的那个点,不过是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忍足侑士。    她一派天真,满心以为自己足够宽宏大量,能接受忍足侑士在心底深藏另一个女生的影子;即使这个女生早已在生活中销声匿迹。    她也天真在,以为滴水穿石,自己总能挤进那个被占据严严实实的心脏里。    从外看来,忍足侑士无可挑剔。他会记住铃木直子的生理期,提前给她备好一切东西,在私底下给痛经的女生揉肚子;也会精心策划两个人的每一次纪念日,记住女朋友的喜好,想着法子送礼物给铃木直子。    没什么好挑剔的。    毕业后,忍足侑士分配进了大学医院。医院给这些年轻的实习医生也准备了宿舍,问到忍足侑士想住哪一间的时候,他笑容文雅地拒绝了:“我在外面住。”    同期进去的同学笑眯眯地问他:“要和女朋友一起住吗?”    他同样笑:“还没告诉她呢。给她一个惊喜。”    铃木直子被带进那间房间的时候眼睛被蒙上,她听见忍足侑士在自己耳边小声地哼自己喜欢的歌。她有点紧张,抓住忍足侑士捂着自己眼睛的手:    “还不可以看吗?”    “不可以哦。直子,再等等。”    她好像在跟着忍足侑士走迷宫一样,心情紧张不已又雀跃不已。铃木直子按照忍足侑士的指示向前走、左拐、右拐,到后来铃木直子记不住自己的路线,忍足侑士才笑着放手。    “看。”    她睁开眼睛,看见黑色的房间里浮现出荧光字。    Oshitari Naoko.    忍足直子。    她来不及有所反应,已经被身后的人搂进怀里。铃木直子呼气、吸气,听见忍足侑士的心脏跳动声。她转过身,将脸庞贴在忍足侑士的胸膛上,然后抬起脸注视着忍足侑士,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原本想,无论忍足侑士做什么都可以,她都甘之若饴全部接受。但忍足侑士仅仅将嘴唇凑过来,温柔地覆在她得嘴唇上。    那个亲吻温柔而平和,和往日的亲吻并无不同。但是铃木直子却感受到更深层次的震动和感慨,心脏被羽毛逗弄紧缩一团,然后带着喜悦和感激的哭泣瘫倒在地上。    她喜欢忍足侑士,无论如何都无法熄灭这喜欢。    想要在某一天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上忍足的姓氏,像忍足侑士在这间两人共有的公寓里,用夜光漆写在墙壁上的花体字。    两人初出校园的生活都忙得脚不沾地,铃木直子将生活的日夜颠倒,时常熬夜写分镜到晨光初熹,忍足侑士从床上起来,一边说“又一晚上没睡啊”一边煮咖啡端给她。铃木直子抬起苍白而疲倦的脸:    “谢谢侑士,要去上班了吗?”    忍足侑士偶尔会参与一场手术的观摩,第二天清晨才揉着因为一宿未睡而发疼的头。铃木直子从床上爬起,打着呵欠给忍足侑士开门:“辛苦啦,快睡觉吧。”    疲惫不堪的男人坚持挣扎着去卫生间洗漱,铃木直子不放心,倚在卫生间外的墙上听流动的水声。等忍足侑士终于出来,她王柱忍足侑士的胳膊急迫地往房间走,“好困哦,”她嘟囔着。忍足侑士此刻稍稍清醒,于是笑着揉了揉铃木直子的头发。    然后两个人躺在被子里,铃木直子枕在忍足侑士的胳膊上沉沉睡去。    往往一睡就是半天,铃木直子醒来的时候忍足侑士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在忍足侑士身后吵着要自己做饭:    “你不在的时候,我新学了一道菜呢。”    忍足侑士对小时候炸厨房的铃木直子记忆深刻,死活不肯让出锅铲。    铃木直子策划的电影终于提上日程的那天,她和工作上的同伴开了个小小的庆祝会。酒喝到一半,她觉得头疼,于是扶着墙撑到洗手间,给忍足侑士打了个电话。    忍足侑士正在家里看一部电影,他开了一瓶红酒,打算等铃木直子回来后再庆祝一次。接到电话,他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拎着外套往铃木直子说的地方赶。    他到的时候,铃木直子已经趴在桌上了,醉眼朦胧看到忍足侑士,她笑起来,指着忍足侑士和自己的同事吹牛:“你看,那就我男朋友,好看吧?我以后就要嫁给他了。”    同事一脸无可奈何,烫手山芋一样把她扔给忍足侑士:“你可来了,我们快受不了她了……念叨了一晚上你。”    忍足侑士笑:“麻烦你们照顾她了。”然后他低下头,在暧昧的灯光下侧脸显得无比温柔,“直子,我们回家了。”    带一个醉鬼回家并不容易,忍足侑士在路边拦了半天出租车也没遇到一个愿意的司机,最后只能打了迹部景吾的电话。后者开着车过来,看着忍足侑士把铃木直子搬上车,再三追问:    “你确定她不会吐在本大爷新买的车上?”    “就算吐了迹部也不吃亏嘛,”忍足侑士嬉皮笑脸,“反正不归你洗车。”    迹部景吾忍住飙车的冲动,平平稳稳地开到忍足侑士的公寓底下。他抱着肩膀坐在驾驶座上,看忍足侑士低声哄着铃木直子下车,忽然问道:    “忍足,你觉得这样正确吗?”    忍足侑士心知肚明他问的是什么,因此不打算装疯卖傻,也不打算直接回答:“谁知道呢。”    “本……我不认为这正确,忍足,”自称说了个音节,迹部景吾换成最寻常的自称,听起来真挚而语重心长,“我指对铃木。”    他没回应。铃木直子正抱紧了他的肩膀喃喃自语。忍足侑士半晌看回迹部景吾,露出一个笑容:“我可要先回去啰。”    在房间里,忍足侑士帮她擦干净脸,又喂她喝下醒酒药。帮她脱掉外套思考怎么换睡衣的时候,他看见铃木直子睁开眼睛,清醒而明亮地看着他。    “醒了点啊。来,自己换上睡衣,然后睡觉。”    铃木直子不说话,继续盯着忍足侑士。他有些好笑:“拿着睡衣呀,”然后看见铃木直子大胆而直接地脱去套头衫,在冷白的灯光下露出洁白的腰身和其他。忍足侑士吓了一跳,连忙想退出房间,被铃木直子拉住胳膊,顺势吻上嘴唇。    她抓住忍足侑士的手,拉到自己背部上方,轻轻按住一排扣子。铃木直子的呼吸带着躁动,慢慢地将嘴唇转移到忍足侑士的耳垂。她轻轻咬了一口。忍足侑士不期然颤了颤身子。    “直子。”    她不肯听。    于是忍足侑士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在等铃木直子回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先喝了些酒。在铃木直子平安归来的此刻神经松弛,酒劲渐起。铃木直子从喉咙发出的呜咽让他一时晃神,走失心智。    他叹了口气,不知叹谁。    两个人倒在床上的时候,他腾出手关掉了室内灯。    第二天铃木直子醒来的时候,忍足侑士安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她的身侧。面容安详,像是穿越回年少游戏后沉沉睡去的夏日午后。她仔细地看着他,目光从眼窝掠过,在鼻梁上跳出一个弧度,向下滑过嘴唇。    她感觉自己全部的占有、全部的满足。    而忍足侑士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    他伸手抱住她,直白的胸膛贴住她在清晨微凉的脸庞:“直子,”他的语气微妙,“我们结婚吧,什么时候。”    -04.-  这个时候在铃木直子查出怀孕之时确定下来。下一个月的第一个周末。铃木直子查了查那天的天气,说是晴空万里。    忍足侑士早早开始准备婚礼,找场地拟名单,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忙得不可开交。偶尔得了闲,他蹲在铃木直子身前,喜悦地听她肚子里的声音。    “侑士,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铃木直子也很开心忍足侑士这么喜欢这个小孩子,忍不住那这个当话题和他聊天。    “女孩。”他抬起头,眼中的笑意明晃晃,“会很像你。”    举办婚礼的当天,铃木直子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她在化妆师的帮助下穿好婚纱,站在穿衣镜前左看右看不满意:“这里,突出来了呢。”    化妆师笑:“您先生不会觉得啦,有孩子陪着你们一起走过地毯呢。”    忍足侑士中途来看过铃木直子一次,她拉着他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身穿婚服两人。忍足侑士的黑西服衬得他儒雅深情,眼睛里隐约闪耀着笑意。    “这位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拉着铃木直子的手转了个身,单膝跪地,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肚子,笑盈盈地开玩笑,“这位小朋友,可以把你的妈妈嫁给我吗?”    铃木直子红了脸,慌慌张张地抽出手来,生气一样把忍足侑士推出化妆室:“我还要化妆,侑士你快走啦。”    他笑着离开。    外面是接连奏响的婚礼曲,铃木直子像是踩着棉花走向忍足侑士。他嘴角噙笑,等着她走向自己。就像过去十几年里铃木直子做的那样,一步一步向忍足侑士的方向走过去;那个总是让她奔波的人,终于,在此时停下来,等着她靠近。    忍足侑士伸出手,握住铃木直子的手。    婚礼氛围融洽,铃木直子在前来恭贺的宾客间看到学生时代熟知的同学。她有些恐惧,却又觉得没必要恐惧,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浅草结衣的身影才失魂落魄地清醒过来。    或许忍足侑士也早已忘记她,在离开校园后这么多年。他们拥有无数个共同经历的清晨和日暮,墙壁上的荧光字,酒后的温情与沉醉。铃木直子想,自己早就不需要恐惧浅草结衣的影子,那不过是自己的敏感多心。    因此当忍足侑士被起哄当场告白时,她带着有史以来头一次的轻松释然注视对方,期待着忍足侑士会说什么情话,作为这场婚姻的誓约。    忍足侑士的眼睛有一瞬间走神,大概是想到未来的生活了吧?他聚焦视线,注视着铃木直子的样子像是被时光隔离。    他恍若不知,轻声喊出浅草结衣的名字。    铃木直子被忍足侑士拽回过去,黏在不属于她的经历中动弹不得。她深知忍足侑士的深情,只是竟不知,一个人竟能同时拥有深情与负心。    会场的骚动将她拉回现实时,她觉得时间已过去许久。忍足侑士还在错愕,铃木直子的脑袋像被挤压一样得疼痛。    她呼吸,胸腔满是尖针。    她抬起手,手上如负重物。    铃木直子握住忍足侑士的手,像荆棘刺手。    “是我啦,不要这么偏向女儿。”她露出一个笑容,在腮红下的面容苍白冰凉。    于是忍足侑士跟着微笑,却说不出话。    铃木直子高烧了一场,腹中胎儿的情况也时好时坏。那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铃木直子在昏昏沉沉中意识到。她听见医生在讨论孩子的情况,于是一边想着不如就这么流产吧,一边莫名地想要它平安出生。    那个性别未知的孩子,凝聚着铃木直子最大的恐惧与祈求。    分娩是在忍足侑士工作的医院,他推了一场手术,陪在铃木直子身边。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强忍着阵痛问他:“侑士,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无话可说。    最后护士抱进来一个女孩,对着铃木直子道喜:“是个很像夫人的女孩啊。”    铃木直子微微睁开了眼睛,疲惫而无力地微笑了一下。那个小婴儿在护士的怀抱里沉沉睡着,神态安详。忍足侑士接过婴儿,凑到铃木直子眼前给她看。    “叫什么好呢,直子,快起个名字。”    “Yui。”    她伸出手,在忍足侑士的手背上,慢慢地写下“唯”。    “就叫Oshitari Yui吧,我喜欢这个字。”    很多年后,忍足唯长大成人,会不无遗憾地回忆起母女关系古怪的母亲。她时常羡慕那些围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女孩,母亲疲倦而恐惧的眼睛竖起一堵高墙。    她曾在幼年半夜惊醒,听见母亲伏在自己身旁抑郁地哭泣。假装熟睡的忍足唯被母亲抱在怀里,一边听着母亲不知为何的哭泣,一边意识到,这是唯一能感受到母爱的机会。    母亲,在痛苦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直到成年、出国留学,才隐隐约约地猜到是自己,让母亲那么痛苦。    忍足唯转弯抹角地问父亲自己的身世,被父亲哭笑不得地告知“绝对是亲生的”,在德国的天空下,她听父亲说母亲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那太好了,”她说,“爸爸,妈妈的身体允许的话,不如带她一起来德国转换心情吧。正好,那个出资让我研学的太太,可以介绍给你们。”    父亲问了问那个太太的情况,于是忍足唯介绍说是怎样一个温和的人,掌管着家里的公司,“对了,她是日本人,”说到最后,她补充道。    电话另端无声无息地断了。    半晌,父亲带着笑拒绝了:“你妈妈不适合出国。”    -05.-  查出患有抑郁症是忍足唯3岁那年,铃木直子看着女儿安详的睡脸抑制不住地想要杀死她,下一秒又觉得该死的是自己。    忍足侑士回来的时候,铃木直子正在翻箱倒柜找安眠药。她听见响动,脆弱地问道:“你把安眠药收到哪里了?”    “你要干什么?”    铃木直子回身,露出一张无助的脸:“我累。”    忍足侑士收起了家中的药物和道具,把桌椅的尖角也全部用棉花包裹。他找人重新装修了房子,墙壁外填上泡沫,尽可能阻止铃木直子的自杀。    他看着铃木直子沉睡,愉快地呵护熟睡的孩子,嘴里哼着歌,隐隐听见个女孩的名字“莎里”。3岁的孩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久,在忍足唯醒着的时间里,铃木直子从来无法坦然面对她。    忍足侑士想,他夺走了直子的孩子,直子做母亲的权利。    铃木直子从长长的睡梦中醒来,她看见忍足侑士岁月已逝的脸。晃眼数十年,沧海桑田。    “我怎么啦?”    忍足侑士俯下身,轻轻抚开她散在脸上的头发。铃木直子在睡觉的时候也不老实,把头发晃来晃去:“你不小心踩空楼梯了,傻姑娘。”    “啊。”她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这回事,“女儿呢?”    “出国留学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她向一旁歪过头,看见病房的窗子框住一棵垂柳。现在正飞絮季节,铃木直子恍然想起幼时,和侑士一起藏身的山洞。    柳絮在洞口形成一个漩涡,扮鬼的谦也站在洞口嘟囔了一阵,一跺脚放弃了对山洞的搜查。铃木直子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兴奋地看一眼忍足侑士。    身边的少年也笑着看自己。    铃木直子想,自己是从那一天起被时间遗忘在那个山洞。到如今白马过隙,她已经在那里躲了太久。    可如今她也不打算走出来。或许是,走不出来。    她找到忍足侑士的手,轻轻握住:“侑士,已经很多年了。”    “是啊,你都变成一个好看的老婆婆了。”    她笑了。    “我梦见以前的事儿。很喜欢你。”    忍足侑士温柔地握回了铃木直子的手:“我知道的,直子。我也爱你。”    她忽然想不起自己是不是故意踩空楼梯。    “那,让我这么睡会吧。”铃木直子闭上眼睛,“侑士,要一直陪着我。”    Fin  2018.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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