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噩耗
周梦臣与周母来到前院,却见黄主薄已经在了。
黄主薄一身道袍,在中堂踱步,眉心紧锁,似乎有难解之处,或有难以言说之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黄主薄一身道袍,并不是说黄主薄就是一个道士,或者是信奉道教,这其实就是嘉靖皇帝带起来的时尚风潮,这种道袍上大多有松鹤纹路,宽松大方,成为了整个大明上上下下一种休闲的衣服。特别是官员,再不当值的情况之下,多穿道袍。
黄主薄见周梦臣搀扶着周母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扶着周母坐好之后。
黄主薄就周梦臣的舅舅。
须知而今周家虽然困难,但是怎么说也是官身,而且黄主薄也是胥吏出身,而周家混的如同胥吏差不多,但本质上,还是官,不是吏。比起读书人算是差了不少,但也算是有头有脸。胥吏家族倒是有权力,但是被人看不起。
双方层次相近,也算是门当户对。
在周父去后,周母就指望他这个弟弟了。
周母对这个弟弟很了解,一见黄主薄如此。知弟莫若姐,立即说道:“秉甲,出了什么事情?”
黄主薄沉沉的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按在太阳穴上,不敢与姐姐对视,说道:“大姐,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姐夫,对不起外甥,我----没用。”
周母听了,越发担心,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黄主薄说道:“飞熊的位置,被人挤了。”
周梦臣名为梦臣,字飞熊,正是姜子牙飞熊入梦,应梦贤臣的典故。也是一个父亲对于儿子深刻的期望。
周母听了,顿时怒了,说道:“你在衙门当差,怎么任由你外甥被人欺负啊?”
黄主薄说道:“姐姐,不是我不出力,实在是他们直接找到了县尊哪里,咱们这个县尊,年过半百,又是举人出身,早就升迁无望,一心一意只想捞钱,我也没是没有办法啊?我就是再怎么办,也不敢与县尊闹别扭啊。”
周母一听,就慌了,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对方到底是谁?出了多少钱。”周母脸色煞白,咬着牙说道:“他爹还留了一笔钱。”
黄主薄叹息一声,说道:“不单单是钱的事情。咱们湖广出了一位道君皇帝,整个湖广的道士都平步青云了,这一次这个叫王道之生员,就是陶天师的弟子王永宁的侄儿,他想要给自己家里捞些好处。”
“他这个侄儿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居然不知道走了多少门路,这才弄了一个功名。”
黄主薄微微一顿,言语之间颇有艳羡。
这是大明的现实,不管是官是吏,第一等人都是读书人。
“但是弄到这个功名之后,王道之根本读不下去了。王永宁这才想给他弄一个官。就看上了你家的阴阳官。”
虽然说阴阳官地位并不高,甚至不能算是正班,但是的的确确是官,享受官员的待遇。即便是小官也是比几乎全部的百姓过得好。如果没有周父这一场大病。周家家底厚实着的。
而且大明武将胥吏世袭的很多,但是文官之中,却很少有的。
唯独这阴阳官,虽然法无明令,但是一般在执行之中,都是允许父子兄弟相继的,即便是当今这钦天监之中,皇甫家,杨家,吴家,朱家,都是世袭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清代。甚至有一些大官觉得子弟没有出息,不能在官场上厮混,就专门寻一个大城给儿子找了阴阳官当当。甚至事情可以派门客处理,单单有这个官身就行了。
这样的案例并不多,但也不少。
甚至可以说周家之所以能保全这个官职一百多年,或许与这个官职太小的有关系。
前文说过各地都阴阳官,但是工作性质一样,但是官职跟随地方不同,也不同。
比如南京的阴阳官是六品。如果周家不归县里管,归府里管,就是八品或者七品的,一般真有能耐的人,是看不上这区区九品官的。
“舅舅,王家给了县尊多少钱?”周梦臣直接问到关键点上了。
黄主薄说道:“我没有打听出来,但是最少十个元宝。”
周母的脸色更白了,说道:“五百两。”
一般来说,一个大元宝就是五十两。
一时间气氛凝固起来。
周梦臣知道周母手中固然有一笔钱,但是绝对没有五百两之多。普通人家娶妻,彩礼与欢宴等成本,加起来不足百两。而周观星临终都不用的钱,就是准备为周梦臣娶媳妇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