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克斯的手指僵住了,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唐安苍白的脸,跟憋红了一圈的眼眶。
唐安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
唇角紧抿,黑漆漆的眼睫翕动了一下又一下,到底是把眼泪憋回去了。
雷克斯张了张嘴,松开了手,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事了。”
雷克斯揉了揉唐安有些凉的脸颊,伸手遮住了唐安那双被眼泪浸得亮晶晶又倔强着不肯落泪的眼睛。
手掌心传来一点点湿漉漉的触感。
“哭吧,我不看。”
“……”
唐安伸手握住了雷克斯的手掌。
雷克斯捂着唐安的眼睛,滚烫的泪滴在手掌心上,却也只有一滴而已。
但就是这一滴眼泪,也足够把人灼伤了。
从被卖到布尔曼的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来,唐安受过大大小小无数的伤,但雷克斯从来没见唐安哭过。
像是一只野兽,为了生存而撕咬争斗着,却不曾看一看自己受了多么严重的伤。
唐安从前没有“可怜”的概念。
人类的情感强行地涌进那颗干涸枯竭的心脏,才会酸胀地撑出泪来。
唐安吸了吸鼻子。
雷克斯松开了手,替唐安把眼尾的泪痕抹去。
“我没事了。”
唐安声音有些哑。
雷克斯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仍旧被唐安紧紧攥着的手掌。
“咔哒”一声,病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雪莉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詹森。
雷克斯抬起眼睫,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盯在了进来的两人身上。
“怎么回事?你们去干什么了?”
明明唐安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的错。”
雪莉大步走进来,半蹲在了唐安面前,伸手捧起了唐安的脸颊。
温暖的热度从掌心上传来,唐安抬起眼睛,雪莉微微俯身,与唐安额头相贴。
淡绿色的眼睛真诚而温柔地注视着唐安,银发垂下来,扫过唐安的脸颊。
“没事了。”
雪莉轻声说。
唐安快速眨了几下眼睫。
伸出手环在了雪莉的脖颈上,唐安垂下了眼睫,雪莉回抱了唐安,唐安毛茸茸的脑袋搁在雪莉的肩膀上,一句话都没说。
“……”
“谢谢。”
唐安的声音闷闷的。
雪莉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唐安的后背。
唐安的身上很凉,毕竟别墅遭到袭击的时候唐安只有一件薄薄的长袖单裤,一直也没来得及换,就这样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忙了一整个晚上。
雪莉松开了唐安,把詹森身上的外套扒下来披在了唐安身上。
詹森倚在床头,小声跟雷克斯解释了一下,一来二去,雷克斯大概知道唐安是因为什么才这样的了。
唐安披着詹森的外套坐在床沿上,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三个人关注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唐安的耳尖一点点红了,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
“……对不起,我真的没事了。”
唐安沮丧地垂着脑袋,有点儿难为情。
小家伙害羞了,雪莉眉眼间的神色松动了一些。
伸手揉了一把唐安乱糟糟的黑发,雪莉笑了笑,故作神秘地凑近了唐安。
“知道吗小家伙,詹森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掉眼泪了呢。”
倚在床头正在跟雷克斯交谈的詹森“蹭”地扭过头来瞪大了眼睛。
雷克斯轻咳了一声,詹森指着雪莉,指了两秒,把已经顶到胸口的一大堆脏话又憋了回去。
唐安扭头看了一眼詹森和雷克斯,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雪莉和詹森没跟雷克斯聊什么公事,两人在病房待了一会儿,詹森把医生开的药扔给唐安之后两人就离开了。
本来线人这件事解决以后,唐安应该回布尔曼酒吧的,但雷克斯不放心,让唐安等着和自己一起回别墅。
市中心的别墅毁成那样,肯定是回不去了,唐云的袭击已经达到了目的,而且线人的事必然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所以两人在雷克斯手臂检查完后就回到了原来的家。
好几天没回来了,雷克斯站在窗边,吊着一只胳膊打开了窗户通风。
这几日总算雨过天晴,午后的日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雷克斯侧首,看着将散落在沙发上的报纸收起来的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