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凌薇被备忘录闹钟惊醒。 她猛地坐起来,感觉头痛手痛眼睛也痛。 凌薇花了三秒钟,慢慢理清楚思路,头痛是喝酒后遗症,手痛是睡觉姿势不太对,眼睛痛…… 等等,她昨天好像哭了一场? 再回忆回忆,脑子里怎么还隐约闪过向奕的脸? 天啊,她都干了些什么! 凌薇猛地倒回床上,拉过被子狠狠捂住脸,完了完了,她在向奕心目中纯洁无暇善良美好的形象会不会毁于一旦? 当然不会。 问题刚冒出来,她就飞快地自我否决,向奕脑子还没烧坏,他也绝不可能这么想。 凌薇又从被窝里钻出来,长长舒口气,喝酒误事啊!看来她要把搬家这事早点跟许文泽说一说。 正想着,经纪人就来电话了。 先是亲切问候了她的身体状况,紧接着确认她今天的行程,询问一个小时后来接她是否可以。 凌薇一一应下来,挂断电话忍不住想笑,她很清楚许文泽为什么这么积极。 综艺《笑着活下去》预计在十二月底开始录制,在此之前,凌薇打算先去找老师取经,身为邱实的忠实粉丝,许文泽当然要与她同行。 凌薇爬下床去刷牙洗脸,盘算着一段时间没见,给老师带个什么礼物比较好,等她收拾完走下楼,迎面就看见客厅桌上堆得高高的各种礼物盒,以及礼物盒背后隐约露出半个脑袋的向奕。 凌薇走过去,见他翻着本财经杂志,不由问:“你没去上班?” 向奕抬头看了她一眼,答道:“今天周六。” 演员没有休息日一说,凌薇后知后觉地哦了声。 向奕又问:“哭了一顿舒服了?” 凌薇一张小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你……你能不能忘了这事……” 向奕声音里饱含笑意:“不能,这么开心的事情,怎么能忘。” 凌薇暗暗腹诽这人的恶趣味,哼哼道:“以他人痛处为乐,不是君子所为。” 向奕说:“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君子。” 凌薇完败。 她努力想了想,想到一个问题:“我昨天怎么回房间的?” 凌薇越过礼物盒,看见向奕脸色略带着尴尬,她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你抱我的呀?” 向奕半天才语气不善地回了句:“是啊,重死了!” 才八十斤出头的凌薇深深感受到向奕的口是心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向奕“啪”地收起书,挑了下眉,用眼神示意她看那些礼物盒,说:“别说废话,东西自己去挑。” 凌薇猜到他这是给老师准备的,嘴上却笑问:“送我的吗?” “想什么呢!文泽说你们要去拜访邱实,礼物就由公司出,”向奕还真解释了,顿了顿又道,“你要有喜欢的,拿去吧,堆家里碍眼。” 凌薇心底乐开花,伸手挑了一本书,问他:“这个给我可以吗?” 向奕朝她手里看,是毕希纳的《丹东之死》,这是精装本,扉页还有傅惟慈先生的一段批注,傅先生过世后,曾有不少人书商来求购,他想着应该交到能够理解这本书的人手里,譬如邱实,没想到被凌薇截了胡。 他问:“你喜欢这个?” 凌薇答:“学戏剧,没有不喜欢的吧?” 向奕提醒她:“不应该是先送给你的老师?” “他书都爱留一本,翻到烂了,说明全记在心里,”凌薇说,仔细看看一堆礼盒,从里面挑了水果,虎骨酒等实用性偏强的,拎到一边,“送老师,这些就可以。” “够了?” “我够了,不过文泽哥要一起去,总不能空着手,嗯……加上这个吧!”凌薇飞快地挑了两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脸上露出满意表情。 思虑周全,这点还算不错,向奕微微翘了唇角。 凌薇边整理东西边问:“你今天一天都在家?” 向奕说:“下午出去,怎么了?” 凌薇道:“师母留我吃午饭,中午我赶不回来,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呀。” “可以,”向奕是准备回本家一趟,找父亲谈完事就走,他没打算留下吃晚饭,也没在大清早就想到那么远,但有现成的摆在眼前,他当然乐意,甚至还问,“会做虾吗?” “椒盐?蒜蓉?” “小河虾。” “那葱爆就很好吃。” “好,我让阿姨买来。” 凌薇半蹲着,抬头对他笑:“想不到我们也有这么平和日常的对话。” 向奕耸耸肩,无所谓道:“难道你喜欢家里冷冰冰毫无生气?” 凌薇摇摇头,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正好打在她脸上,褐色的眼珠像是琉璃一样,她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口气稍显落寞:“不喜欢。” 她答完又接了一句:“这样很好,向奕哥,你觉得呢?” 向奕迟疑了下,还没回答,门铃突然响起,是许文泽到了。 话题被打断,就没再接上,直到下午,向奕再一次听到同样的问题时,都不由愣了下。 提问的对象已经不是凌薇,而是他的父亲向恒。 “你打算就这么和凌薇住下去?你觉得这样好?”向家大院,向恒拎着茶壶,一边把玩功夫茶,一边问。 向奕在一瞬间的愣神过后,很快恢复镇定,面色如常道:“过不了几天,她会搬出去。” 向恒脸上浮现出不赞同:“我的意思不是让她搬出去,你们之间没个名目,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惹出事端。” “想要利用的人,任何事情都能成为他利用的借口,”向奕不以为意,说道,“除非爷爷对凌薇改变看法,否则,她无论在哪,都将是各方争夺的一副好筹码。” 向恒伸手给他倒杯茶,说:“既然你知道是张好筹码,就应该把她留在身边。” “你刚还在说我们之间没个名目,容易惹事,哦,我懂了,”向奕语气里带着讽刺,“你是想我和她先有名目,再顺理成章的住在一起。” 向恒见他说穿,也不隐瞒心思,直接道:“这样做,百利而无一害。” 向奕端着茶送到嘴边,轻轻一笑:“看来儿子的幸福在你眼中是不值得一提,跟利害都搭不上关系。” 向恒脸色微变,口气却还算平和:“我听说,你最近又是探班又是送礼,还出面让施鸿签下凌薇,怎么,是我误会了?” 向奕摇头笑:“爸,你都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向恒皱眉:“假的?” 向奕绕过这个问题,直接道:“我和她之间没可能。” “话别说得太满,我和你妈妈年轻那会儿,也没想到会在一起。” 提到母亲,向奕缓了缓情绪,问道:“我不知道您是在为爷爷做说客,还是为自己、为我的将来做考量,这其中有一点您别忘了,凌薇的想法才是关键,你认为爷爷会逼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吗?” “她连你家都住进去了,还能是什么想法?” 向恒语气中带着的那份不屑,令向奕很反感。 明明瞧不起凌薇的身份,却因为老爷子喜欢,便轻易妥协,另眼相看。儿子的幸福算什么,老爷子手里的股份,股东会上投出的关键一票,显然更重要。 在向家,温情只是表象,这背后,则是一张纵横交错的利益网,所有人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向奕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心底说道:我也一样。 是啊,默许凌薇留下,帮她签约,给她资源,不也是冲着她背后那份利益?把她哄开心,爷爷就开心。 他和向恒,没有任何差别。 “好吧,我也不会逼你做选择,只是给你提个建议,要知道从凌薇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在盯猎物一样盯着她,”向恒见他沉默,巧妙地退了一步,转换话题,“我最近听到点风声,老爷子打算重新立一份遗嘱,可能和凌薇有点关系。” 向奕皱皱眉:“把财产分给一个外人?爷爷不至于这么糊涂吧?” “所以他希望凌薇能成为向家一份子,”向恒说,“还有件事你应该听说过,老爷子当年能出来闯荡,是靠人资助,我查过了,那个人就是凌薇奶奶,换句话说,向家能有今时今日的权利地位,和凌家脱不开干系。别说是立遗嘱,只要老爷子想,随时都能把股份转赠给凌薇。” 向奕很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爷爷要真改遗嘱,他绝不会再向现在这样巍然不动,可是,和凌薇在一起? 向奕思忖几秒,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反感,是因为凌薇身上多了实际的利益可图? “遗嘱的事,我去查。”向奕最终道。 向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至少在近期,好好地把凌薇留在身边,外头虎视眈眈的人不少,尤其是老二家,他们最近在打水利项目的主意,想让老爷子出面贷款,凌薇现在既然住在你家,你最好避免他们接触。” 向奕凛起心神,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