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远出门就给公司打了个电话，好说歹说，公司那边怎么都不肯松口换人，直言演技差没关系，有炒作话题就行，气得他直接砸了手机。　　　　一根烟从身后递过来，郑明远回头看，居然是陈训。　　　　“冷静下。”陈训把烟往前递了递。　　　　“你自己都不冷静，还指望我能冷静？”郑明远心累，接过烟凑着陈训手里的火点着，狠狠吸了口，又叹气，“老同学，这次对不住了啊，洛忱希是我们公司重点发展对象，我实在没办法。本来凭你的剧本，想在节目上拿个名次不是问题。”　　　　陈训半倚着墙，摇头说：“不好说。”　　　　郑明远没能明白：“什么意思？”　　　　陈训在垃圾桶上掐灭烟，直接拉着他走到练习室门口：“你自己看。”　　　　郑明远不明就里，探了半个脑袋里头看了眼，年轻英俊的画家盘腿坐在地上，仰着脸和正在荡秋千的少女说话，他不停地说着提前准备的故事，兴高采烈的，少女却没有表情，像是完全没听进去，只低着头，盯着画家翘起的头发，半点回应都不给。　　　　画家说累了，也失望了，垂着脑袋叹气。这时候少女的眼神却变化了，她疑惑，还有些急迫，看得出来，她想催促画家继续说故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催。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半空中犹疑，表情满是纠结，最终却还是打算缩回去，就在这时，画家突然抬起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被我抓住了吧！”　　　　画家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是种让人看了不禁心头一热的光芒，他问少女：“你还想听故事，对吗？”　　　　少女避开他的目光。　　　　画家的视线追上去：“你只要回答‘愿意’，我就会继续说。”　　　　少女没有开口的习惯，她也不喜欢开口，她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脸颊气鼓鼓的，但是，或许画家未说完的故事对少女而言吸引力真的很大，她气愤了两秒，最后还是转回脑袋，望着画家点点头。　　　　一幕到此结束，很有趣，却也不乏温馨，门缝外郑明远睁大眼：“这，这还不错啊！”　　　　他嘴上烟灰已经老长一截，张口就掉了下来。　　　　陈训眼里也还有意外：“是啊，我刚过来，看到他们两个在对戏，吓了一跳。洛忱希表现很自然，和刚刚像是两个人。”　　　　郑明远感喟一声：“我小看她了。”　　　　陈训以为他在说洛忱希，耸了耸肩说：“现在也只是能看，离我们想要的还有点远，洛忱希并不像剧本里沉稳有度的画家。”　　　　郑明远道：“我不是说洛忱希，我是说凌薇，她……”郑明远迟疑了下，用了个词，“她让人惊喜。”　　　　陈训拍拍他肩膀：“欢迎加入凌薇后援会。”　　　　“靠，你个脑残粉！”郑明远竖了两根中指，推开门走进去，“忱希，感觉怎么样？”　　　　洛忱希回过头，一双眼睛亮闪闪，激动地说道：“明远哥，感觉好多了，跟凌薇一起演，好像就没那么难！”　　　　郑明远啧了声：“那是人家把你带入戏，还不赶快谢谢凌薇？”　　　　洛忱希还真转向凌薇，认认真真说道：“明远哥说的没错，我要谢谢你，也要谢谢陈编，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郑明远呼口气，洛忱希演技虽然差，但人礼貌懂事，也知好歹，看来他们这个小组还有继续下去的希望。　　　　不料陈训紧接着说了句：“有时候光靠努力是没用的。”　　　　郑明远赶紧推推他：“干嘛呢，你还打算怎么着？”　　　　陈训瞥他一眼，道：“我打算改剧本。”他走进屋里，认真说，“这个故事是个悲剧，画家性格复杂，前后期变化很大，要你在短时间内琢磨通透确实困难，如果把人设换成是上升期的大明星，对你来说要简单很多。”　　　　郑明远惊了：“这……来得及？”　　　　“你们相信我，就来得及，”陈训说，“我写一段，你们排一段。”　　　　“万一排完了前面，回头又要改呢？”　　　　“所以我说了，你们相信我，就来得及。”　　　　郑明远有些迟疑，他也想通过这个平台出人头地，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转念再想，陈训都不怕洛忱希搞砸，他怕个屁，当即拍了下桌子，答道：“好！就这么办！”　　　　陈训将目光望向另外两人：“你们呢？”　　　　凌薇笑：“我相信你。”　　　　洛忱希则是叹口气：“我觉得我只有被选择的份。”　　　　陈训伸手拍拍他肩膀：“之前是我说话太重，你不算太差，但跟凌薇没得比，所以这几天一定要努力。”　　　　洛忱希对之前的事显然是没往心里去，点头应好。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几人回过头，是个穿着节目组制服的工作人员，身后还跟着一位摄像师，他挂着礼貌的笑容，说道：“打扰了，几位，由于你们三番两次关掉摄像机，节目组特意派了位摄像师跟拍，你们可不要把他赶跑了。”　　　　陈训耳根微红，连说了几句抱歉。　　　　节目组工作人员笑道：“团队中有争吵很正常，从争吵到团结，也是节目的意义。好了，我不耽误你们时间，加油。”　　　　陈训回过头，表情认真，也向其他三人说道：“加油！”　　　　向奕原本以为回到家，迎接他的会是香喷喷的晚餐，附加凌薇不要钱的笑容，结果推开门，居然还和前几天一样冷冰冰，他心情一下子down到谷底。　　　　向奕边摘手套边摸出手机，没直接打给凌薇，而是拐个弯，联系了许文泽。　　　　“凌薇？她在《电影之路》组里，这会儿正忙着排练，”许文泽果然清楚，简单解释后，又笑问，“怎么？回家没见到人，不高兴了？”　　　　向奕没回答，只问：“要到几点？”　　　　许文泽说：“他们这组出了点问题，说不定要熬夜。”　　　　向奕皱皱眉问：“又出什么问题？”　　　　许文泽解释：“海纳传媒要捧洛忱希，硬是把他塞了进来。”　　　　向奕虽然处在圈中，但平日重心不在娱乐新闻上，只听名字倒是有几分熟悉，脑子里搜了一圈也没能匹配上一张脸，他猜测：“偶像派？”　　　　“原先是唱跳出身，去年演了部言情剧小火一把，这不，海纳传媒就想把火烧的旺一点。”　　　　“演技不行？”　　　　“标准学院派吧，跟凌薇是没得比，”许文泽叹口气，“他们小组换不了人，只能临时换剧本，再由凌薇手把手教，不过小姑娘现在没助理，我准备十点左右去送夜宵，放心，再晚我都会亲自送她回来。”　　　　向奕突然接了句：“我去吧。”　　　　许文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去干什么？”　　　　“我去送夜宵，顺便看看是什么情况。”向奕口气自然，好像这件事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许文泽这下听懂了，啧了一声：“是送夜宵，还是送绯闻头条？向奕，我警告你啊，你不要怀揣目的接近我的艺人。”　　　　向奕笑了笑：“让你去做经纪人你还真上瘾了？可别入戏太深。”　　　　“这句话我看还是送给你更合适，”许文泽不客气地回道，“你最近可是殷勤到过分了，就不怕凌薇看出来你别有用心？再说了，遗嘱这件事还远得很，老爷子身体健朗，你至少要演十几年，到时候老爷子催着你们结婚生子，你可会把自己赔进去。”　　　　“遗嘱的事情我还在查，现阶段而言，把凌薇留在身边是最保险的办法。当然，如果真的要走到结婚那一步，我会和凌薇摊牌。”　　　　“行吧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许文泽无奈，也没再拦他，“我让人把夜宵直接送你那去，地址也发你，顺便让你近距离欣赏欣赏凌薇的演技。”　　　　向奕挑了挑眉毛，他没来由想到《无风起浪》中凌薇被车撞倒的镜头，荧幕里面，她让人惊艳，现实中确实值得期待，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下来。　　　　挂断电话，向奕握着手机，想了两秒还是给凌薇发去微信：“十点，我给你送夜宵。”　　　　凌薇估计正在忙，半天没动静，大概隔了一个小时，才回复：“你？向奕哥？”　　　　彼时向奕已经吃完晚餐，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杂志，接到回复，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凌薇惊恐的表情，他忍不住弯了唇角，回道：“是我，有什么问题？”　　　　凌薇飞快答：“没问题没问题，欢迎欢迎。”　　　　向奕乐出声，他看着屏幕，再往上两条信息，是他们这场不愉快的开端。　　　　——不要出门，不要接陌生电话，不要再给我惹麻烦。　　——我应该说过，你的出现对我来说就是麻烦。　　　　隔了几天再来看，这两句话真是口气生硬，冷漠至极，无外乎凌薇气得当场就走。　　　　向奕收敛了笑意，内心深处似乎涌现出几分名为内疚的情绪，对他而言实在是陌生。　　　　为什么会对凌薇内疚？从一开始不就想赶她走？　　　　是凌薇真的没那么让人讨厌，还是，他接下来还要继续利用凌薇？　　　　向奕揉了揉额，不经意叹口气。　　　　他好像开始弄不清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