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烛醒来时已至正午,脸颊余热未消,眼睛早已哭肿,见袖儿战战兢兢在旁站着,她嗔怪一句:“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叫我!”随即翻身穿好衣裳,下了木楼。没到下一层,她便听见小林的嘟囔:“他们真把这儿当成驿站了,身份瞒了三年也就罢了,走都不和给我们说一声!” 她从中听出些许端倪,忙跳着过去,拉住小林的手臂:“你说谁走了?” “可不是你家那白面小护卫和公主殿下。”小林瞟了一眼她,见后者嘤嘤而泣,毫无回转之势,没好气道,“你哭也没用,人家又不喜欢你;而且,他们去的是相反方向,你哭也无道理。” 画烛呆立数晌,又“哇哇”地哭起来;小林啧啧数声,心想:真是没经历风波,天天泡在蜜罐长大的小丫头。 “喂喂!你为什么喜欢白脸啊?就因为他长得好看?”说着,小林自酌一杯茶,悠悠开口问。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外貌协会的!”画烛抽泣着,“我喜欢他是因为……” 茶香满溢,一片氤氲不知朦胧了谁的双眼…… 画烛第一次见到容玦,是在幻璃与西城的联姻宴上。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往往对美的事物颇具好感,画烛也不例外。从茫茫人海中,她一眼就瞧见了身着夜行衣却貌比潘安的他。当然,那时她心思纯粹,只是想着“幻璃的护卫哥哥真好看”,眼神停驻不过几秒,就移了视线。 那次宴会热闹如常,也无聊如常,若不是她的阿姊是这盛宴的主角之一,画烛怎么也不会在此逗留超过半个时辰。她百般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酒杯,顶着西城小小郡主的身份,除了她阿爹,任谁也不会因她这任性举动多说半分;更何况,她阿爹忙于交际,无暇顾及她,她便更加肆无忌惮,孩子心性大起,全方位无死角展现了她对此次宴会的不满与无奈。 殿中歌舞笙箫,咿咿呀呀,座中人也聊得火热。画烛扫过众人,望见了阿姊的丈夫,她的姐夫,幻璃的将军。在画烛看来,他除了年岁大些,长得圆润些,倒也没什么不好;可一年前,刚得知这一消息的阿姊,却伏在她床边哭得厉害。画烛记得阿姊说过的话,她记得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阿姊反复念叨着:我不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什么一定是我,为什么…… 画烛觉得阿姊的话非常有道理,若换做是她,她定会和阿姊一样有千般万般的不乐意。那时,画烛便发誓,她一定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她的人。 这时,本来其乐融融、互聊家常的场面发生了变化,起因竟是源于舞女素白的衣裙,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刚从自我小世界醒来的画烛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见到座中一个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手持银杯霍然站起,笑意款款,长裙曳地,步于中庭。 那女孩身着与那舞女一样的素白衣裙,立在那舞女身旁,朝后者微微一笑,伸手将其扶起,继而转身直面座上侧妃,冷冷吐字:“娘娘有话直说,何必指桑骂槐。” 那娘娘笑笑,笑得和蔼,但不知为何竟让画烛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小小年纪竟如此多心;本宫不过是教训一下不守规矩、喜宴上乱穿素色衣裳的舞女,与伏音你何干?莫不是因为与这舞女穿了同样颜色的衣裙暗自心虚?” “就是,”另一侧扮相颇为喜庆的女子阴阳怪气道,“伏音打小在宫中长大,什么时候该穿怎样的衣服早该烂记于心,如今顶着这一素雅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趁她母后身子抱恙欺负她,或者以为她是这幻璃宫的小宫女呢!” 画烛看到座上两人,一人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一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觉得恶心不已,徒手拿了个鸡腿,抱着就啃,眼睛愤愤然瞪着她们两人,没过多久,就听见座上娘娘倏忽一斥:“瞪什么瞪!”惊得画烛忙搁下鸡腿端正坐好,余光瞥见娘娘紧盯着伏音,听她继续训斥道,“也不知你母后怎么教的你,仗着自己是幻璃唯一的公主,你父王宠你,小小年纪就目无尊长,本宫今日就代替你母后好好教训你!来人……” 画烛马上对这幻璃小公主心生怜悯,若是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么说她,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哦?”当事人语气极轻,“代替我母后?怕是娘娘觊觎后宫之位良久,早想取而代之,所以趁早在我母后杯盏中投了毒,使她现在依然有恙在身。”一语既出,满座喧哗。 “放肆!”被指控者猛然一拍桌子站起,随手抓起瓷碗往伏音方向一掷。 那一瞬间,画烛看得出伏音脸上始料未及的惊诧,刚想惊呼,却有一身影掠过她,翻身挡在伏音面前,徒手抓住迎面冲来的瓷碗,清冷不屑道:“娘娘若是敢伤公主一分,罪上加罪不论,我不会放过你,王上也不会饶过你!” 那一刹那,似乎有什么掠过画烛的心田,使她猝不及防,猛然一颤;她傻乎乎地看着那人的侧颜,呆呆站起,先前对伏音的怜悯被羡慕替代,她在想:如果这人维护的是她,那该多好。 “大胆!你不过是个小小护卫,竟敢这么对本宫说话!”座上人呵斥道,指着他,“来人,把他拖出去,杖毙!”见宫中侍从蜂拥而上,画烛不由呼吸一窒,却听发号士令者对她父亲说:“西城主,宫中有些毛头小子不守规矩,让您看笑话了,待本宫处理片刻,定当向您请罪。” “你们谁敢!”宫中侍从将他缉拿,刚想带走,却见伏音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阻在门口,复而抬眼看着座上人道:“离旭娘娘应该知道,容玦是父王亲赐于我的人,你趁着父王御驾亲征,当着西城贵客的面儿,先代替我母后坐于主位,又想将他赐给我的人置于死地,若是父王回来,得知你今日所举,想必……” “少拿你父王压我!来人,将伏音公主压入大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离旭呵斥道。 事情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作为旁观者,画烛只希望此事早点平息,她扯扯父亲的袖子,希望她阿爹能够阻止这一切,可任凭她怎么扯,她的阿爹就是不为所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不禁失望透顶,重哼一声,却见那小护卫挣脱束缚,从怀中掏出一物,高举头上,清冽的眼神扫过旁物,最终投向座上人离旭,勾唇一笑:“不知娘娘可否见过此物?”离旭脸色一白,不发一言;众侍从面面相觑,不久有领头人认出此为御赐令牌,皆俯首跪拜。 “子夜,你怎会有……”伏音怔怔站于其侧,神色迷离。 “主上放心,没事了。”容玦朝她微微颔首,继而转向众人,正色道,“离旭氏行为不端,无视王上,拉拢群臣,觊觎后位,现已查明,今我奉王上之命,将其废除妃位,驱于冷宫。众将听令,带走!” 画烛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心中欢喜地很,却听父亲用西泽语对旁人道:“静候时机,逼着离旭氏露出马脚,扣定她无视君主的罪名,再亮出底牌。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城府,实属难得,若是他日为我所用,定能兴盛我西泽!”不知为何,画烛听完阿爹的一席话,却不再开心,她开始害怕,害怕他会被阿爹掳去西城,被利用,被扣上叛国的罪名,一辈子做个阶下囚……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不会愿意,所以,她不会强加于他,可是,这又让她怎么办呢? 当夜,画烛一宿难眠,她提笔将现实与幻想混在一起勾勒成他的样子,编织他们所谓的故事、所谓的未来…… 所以,当日后再聚、相思成瘾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向伏音提出索求,第一次被她拒绝,第二次,第三次亦是如此,直至第四次,伏音才二话没说,微笑同意,画烛先是一脸错愣,不明其中缘由,后是面上流光,欢喜溢于言表; 所以,那日她带着他远赴西城,她只顾高兴,没有听出离别曲所奏何者,亦没有察觉到身旁人稍纵即逝的忧伤。 跟他在一起的两年,她待他极好,不准阿爹授命于他,投其所好,将他安置在一僻静院落。她会抚琴亦会作画,每日闲暇时分,就会演示给他看,每次他都会全程微笑着、客套疏离地唤她一声又一声郡主。 郡主,郡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唤她作“郡主”。她渐渐心冷,也渐渐习惯,只是偶尔,她还是会去纠正他,说:“说了多少遍,叫我‘画烛’,或者是‘主上’。”可他总是不听,还是温和地笑着。 来到西城的容玦仿佛失了脾气,任凭他人如何言说,哪怕是当着他的面儿骂他为“吃软饭的狗”,他也不温不怒、一笑置之;她觉得他变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就连阿爹见过他,都叹息连连,说他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平庸至极,从此对他不闻不问。她隐约明白,这些表象都不是真的,他依然是她爱慕的子夜哥哥,依然是那个直面强敌而坐不改色的容玦。 直至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其中缘由,明白此中事,此中情…… “后来呢?”小林眨巴眨巴那双小眼睛,一副探究的模样,“说白脸‘平庸至极’我是不信的,单从他武功法术来论,已经超乎常人,我看他就是不愿一事二主,才故意隐藏了能力;喂,你接着说,后来怎么了?” “一日,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伏音出事了,就向我讨了一匹马疾驰而去;我这才知道,我在他的世界里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明里暗里向我表明他的心迹,我何其木讷,竟然毫无察觉。可是,小林,我不甘啊!我不知道我薛画烛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她伏音!我许他三年期限,料想这茫茫人海他与她难以再会,可是没想到……我承认,再见到伏音的一瞬,我除了同情,还有些窃喜,我知道这是自私心在作祟,可到了最后,就算伏音走了,他容子夜还是不愿随我回西城,小林,你说我该不该放弃?” 小林连连点头:“该!太该了!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鸟。” 画烛啜泣几声,方觉哪里不对,扭头问道:“俗话是这么说的吗?” 小林再度点头:“对的,对的!”说完,他转头望向窗外,只见阳光正好,不见乌云,推想容玦早已走远,不由默想:“你倒来得快,去得轻巧,留下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白脸,你记住,这是你欠我付小林的。” 沿着浅川往前走,背后是丝萝,前方是幻璃。 行至半路,他翻身下马,令其饮水。马儿很听话,似是通晓人语,俯身轻饮流水。 “马儿,你主人去了远方,以后你便跟着我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抚马鬃,想几月前,伏音策马寻他,后来将它孤零零丢在那里,还是朔月将它寻回还于客栈的。 真是粗心呢! 容玦默叹,不由又想起她在城门口喝令众将的情景。 那一刻,当数十士兵齐涮涮跪在她面前时,他才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光是这些人墙,还有无法逾越的五年时光,更有不能改变的身份地位。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目送她,看着她越走越远。 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看来当真如此! 他闭上眼,感受寒风在脸颊做最后的挣扎,风过些许,畅饮的马儿突然发出不安的嘶鸣,霎时间,树枝乱舞,狂风肆虐。 听到脚步声逼近,他凛然睁开双目,拔出灵缺,催动符纸。黑衣人十人左右,皆是手握弯刀,招招致命。他先是使用法术将九人困住,又翻身将剩下一人抽刀的手打掉,以剑指其喉,朝着树林冷冷开口:“西城主何必处心积虑致卑职于死地。” 趁着容玦言语,被擒者抓住他的剑,反手将他擒获;容玦挣扎些许,见林中人做出暂停手势缓步上前,反倒不再挣扎,只是狠狠看着他。 “聪明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之何用?”西城主轻抚胡须,“容护卫,当年,看在我小女儿对你芳心暗许的份上,你装愚钝,我也装糊涂,想着给你时间,留你机会,以为你总有一天会被烛儿感动,归顺于我,谁知你竟这么不识抬举,啧啧啧,可惜了!”他眼神微眯,继续道,“幻璃究竟有哪里好?先帝老糊涂,受臣子离间,定下你爹通敌叛国的罪名,你还替他惩恶扬善、保护他女儿,你爹他的在天之灵若是知晓,能安息吗?” “城主将卑职调查得明明白白,语言字字斟酌、句句戳心,卑职好生佩服,只是,”容玦顿了顿,“若是我爹在此,他一定不愿我为了复仇通敌叛国,辱没他的功绩,坐实他的罪名!若是郡主得知我遭她最敬仰的父亲如此对待,她会如何?我不说,城主您也应该知晓。” 西城主面色一凛,扼住他的咽喉,一字一顿:“你在威胁我?”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实话实说。”容玦如此回敬,又在心里默默掐算时间,听远处树叶骤响,便趁着西城主手指微松,反手挣脱钳制,将身旁数人一一点穴,拍拍衣袖道:“只怕城主留我是假,杀我是真,子夜甚敢惶恐,只得下了禁制,先行一步。”说完,轻跳上马,一会儿低声唤道:“阿晏,你来得太晚了。” 丛林中,一位身着墨绿长袍的青年抱剑缓缓现身,他扫了一眼动弹不得的西城主,嗤笑道:“不是我来得晚,是我没必要来;表兄,一年不见,你的法术也不过如此。” “舅父派你前来,所谓何事?” “为他料理后事,再者,带你回山庄。”裴晏瞥了一眼西城主,满脸不在乎。 “舅父让你杀他?”容玦肃然,翻身下马,挡在西城主前面,“万万不可!” “阿玦,你莫不是因跟那南暝王妃待得太久,也产生妇人之仁了,”一个面露土色、形如洪钟的长者悄无声息地出现,“你忘了当初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容玦一怔,忙俯身,眼中晦暗不明:“舅父教诲,夜儿永生难忘!” “当年教导你混入幻璃,是想看你如何倾覆朝政、为父报仇,而不是看你怎样辅佐王上、为国尽忠;孺子不可教也,舅父见你武功决绝,赐你左使身份,不是任由你差遣挥霍的!我调给你的侍从,你竟一一遣散了,若不是朔月成功混入南暝,你也算阴差阳错著成大功一件,我当真会重罚你!” 容玦暗忖,知舅父讳莫如深,野心勃勃,欲将一切玩弄股掌间,自知与其硬碰硬全然不可,默叹一声,恭敬道:“多谢舅父不罚之恩。” 裴渊大笑,轻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对当年你爹的死还存有疑问,我说了,一方面是南暝派臣子挑拨,另一方面是北璃先王怕我族坐大,将计就计,将其扣上罪臣之名;你若不信,可以放手去查!” 听闻此意,容玦忙跪地,语气真挚:“舅父所言,夜儿怎会不信。” 裴晏瞥他一眼,嗤笑不语,复而面向他父亲:“禁忌将尽,再不杀那个老东西,怕会来不及。” “嗯,动手吧!”裴渊淡淡言道,继而一边哼着曲,一边将容玦扶起,见他的小外甥嘴唇微动,想要开口,便似漫不经心说了句:“你的手臂怎么这么僵硬。”说罢,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嘴角含笑,不发一言。 容玦内心警钟骤响,听见身后的杀伐声,闻到寒风凛然送来的血腥气,只觉头晕目眩,胃中作呕;他想起每每画烛提及她父亲时言语中抑制不住的崇敬之意,内心隐隐作痛,觉得眼前一切人、一切事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自己经历过的伤痛,难道还要别人再经历一遍吗? “阿玦,我知道你不忍心,认为舅父太过残忍;可这世间弱肉蚕食,你不杀他,他就会来杀你。以前你父亲就是太过耿直,才惨遭污蔑,我是在保护你,不让你赴他的后路……”裴渊在他耳边催眠般一遍一遍地说着,“等我羽翼丰满,派去南暝的人有了收获,统治北璃有了起色,我便会帮你完成你父母的遗愿。灵果,是一定得归位的,否则,只会带来无休无止的灾难。” 眼神掠过满地血泊,容玦只觉一切异常讽刺。 灾难怎会由一物所致?怕是就算没有灵果,杀戮无休无止,灾难也会无休无止。 当夜,他做了一场梦。 梦中,似是大雪初霁,翠竹遇风雪而不弯,白梅挺着傲然的腰肢,他在其中兜兜转转,走走停停,似寻一物,似寻一人。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萧声,牵引着他一直向前走。 他就踩着未干的水迹一直走,对旁边时而传来的欢声笑语全然不理睬。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知耳边的欢笑声愈来愈小,也愈来愈少,他终于在这白雪世界里窥见一个紫色身影。 白梅零星点点悬在枝丫,掩映着石桌上装满茶水的杯盏,也掩映着那个身着华服的女子。 兴许是梦中自有牵引,他知道自己所寻之人就是她,于是,他满怀欣喜,快步上前,可耳边萧声渐褪,身边景物骤然变迁,不经觉察间,他已然站在紫衣女子身侧。 “你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沾有几分颤抖,亦见那女子旁若无人自斟一杯。 视线由模糊变清晰,又由清晰变模糊,可在清晰的一刹那,他恍然识得那女子头戴的凤钗,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伏音。”不知其中渗透多少无奈与黯然,这声轻唤听得他自己一阵心悸。 眼前人手中一滞,轻轻搁下杯盏,微微转身,朝他嫣然一笑,客套疏离道:“容公子,好久不见。” 至此,他猛然惊醒,梦中那声“容公子”犹响于耳,枕上湿了一片;他不由想到临行前,付伯的那句谶语,更觉此梦寓意不祥。 “表兄,当真对南暝王妃一往情深啊,做梦也不忘喊她的名字!”裴晏调笑一句,语气不善,“大不了等我父亲收了南暝重新赐给你就是!如今紧要任务是前往幻璃,向那傀儡皇帝讨要兵权,表兄应长记于心才是。” 容玦皱眉不语,望向窗外,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怕是朝廷上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