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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香可温情

冬去春来,夏逝秋至,围猎场上的那场闹剧已谢幕两年,画烛闲极时会忽然想起,想时难免走神,走神须臾也渐渐淡忘,侍奉她的宫人只当她是乏了,也不怎么过问。  她放下的曾经的骄傲,渐渐适应了这里,明白每时每刻该按怎样的规矩行事,比如怎样去讨好太后,比如怎样去调解“姊妹”之间的关系,比如怎样去关心他的夫君……南暝宫这座“囚笼”把她的心囚得死死的,让她忘记了许多,也学到了许多。  现在这样好还是不好?  这种问题她自己无法解答,亦在这偌大南暝宫中寻不到一人可问,时间久了就慢慢积在心里,只能含含糊糊,将其定义为“长大”,并在疑惑的过程中,遵守王妃的本分,隔三差五炖鸡汤给南暝澈送去。  这天,枫叶遍地,她进后殿时南暝澈正批阅奏章,玉镯在其手边,明明晃晃,很是醒目。  她按老规矩将鸡汤放好,致辞两句便起身告退,却不料身后那人忽然开口:“想见容玦吗?”  画烛一愣,乍一听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后她便想笑。揪着过去经年不放的人,普天之下,怕是唯有这南暝澈一人。  他曾向自己道出容玦的身世,也曾劝自己遗忘,她自认为她做得很好,遗忘得很是彻底,却不想反是当初劝人的人执念更深。  “陛下想看她一眼何必寻此缘故,你若想看看便是,”她看一眼旁侧玉镯,“可羽觞说过,它的法力有限,用得多了保不齐会失效,陛下还是慎用吧。”  他放下奏折,只望着那玉镯无言。  玉镯乃洛羽觞耗其灵力所致,不仅能隔空传信,怀母镯,还可看到子镯那方的影象。他前些日子无聊时试过一次,投其影,却见容玦和伏音二人在厨房一隅闹得欢快,他听不见他俩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伏音和好面,笑嘻嘻地露出白爪子,往那容玦脸上蹭。场面异常温馨,却让南暝澈生出些许不快,令他当即斩灭了影象。  画烛无意间瞥到折上臣子进言,大惊失色:“陛下还想吞并幻璃城?”  “有何不可?”南暝澈合上奏折,冷笑,“王妃你久居深宫,对外头之事一无所知,现他幻璃朝中党派纷争不断,我南暝国力鼎盛,又得你西泽相助,正是该大疆扩土的好时机,我何不趁此机会将那积贫积弱的幻璃收入囊肿,顺道帮你报了杀父之仇岂不更好?”  画烛脸色煞白,只道:“伏音要跟你‘永生永世互不打扰’,你扰了她的清静,不怕她恨你?”  “一介女流的恨意而已,怎可与我千秋大业相提并论?薛画烛,你这么不希望我攻打幻璃,莫不是担心那容子夜的安危?”趁画烛怔忪,他不以为意地笑着,“她恨我是必然的,因那是她的家乡,但夺幻璃是我的夙愿,这回我不会利用她,也不会因她一人之恨而更改初衷。我要做那‘渔翁’,等那‘鹬’与‘蚌’争到头破血流,再动手也未尝不可。”  南暝澈自然不知,在他许下“渔夫之志”之时,他所等的“鹬蚌”正在各自的温柔乡里待得异常安稳。    伏音刚换下习剑时的汗布衫,舀水把脏兮兮的爪子洗干净,就在桌前坐好,等容大侯爷把那条红烧鱼端上来。  璎珞见其主子迫不及待地模样,调笑道:“夫人,瞧你这馋样,像几辈子都没吃过鱼般。”  伏音将碗筷摆立正,接道:“鱼我常吃,但容子夜做的鱼我倒真没尝过。”她看向璎珞,“他亲自下厨,还没把厨房烧了,倒是件稀罕事;璎珞,你等会儿尝时可得给他留足面子,你不能指望他那红烧鱼能烧的有我烧的那般好,不管有多难吃,咱面上可不能显出一星半点……说出来多伤人心呐。”  看她一脸认真,璎珞连连点头:“夫人且放心,到时我便说‘好吃好吃’。”  伏音向她束起个大拇指。  璎珞却想:想当初,我也是听侯爷的话这么“忽悠”你的。  彼时,鱼香四溢,一长盘红烧鱼被容玦端入殿中,引得伏音眼睛紧随此物。  见伏音眼神发直,眸中有光,璎珞又想:好在这回,我终于不用答违心之言了。  只闻其味观其色,伏音就觉上苍眷顾,一不留神,哈喇子就要溢出。  容玦将鱼放到伏音跟前,拿手敲敲她的脑袋:“别看了,我可不想你往里加些别的佐料,”说着,在她对面坐定,又恍若无人,夹了一筷鱼肉放在她嘴边,没好气道,“再看,眼珠子就要掉进去了。”  被美食消去戒心的伏音想都没想,就张口将嘴边的鱼肉吞食干净。肉质嫩滑可口,酱汁沁入其内,勾兑得当,美味可口。她嚼完口中物,不知足地舔舔嘴角,抬眼间却见那容玦双手交叉支颔,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舌头一僵,想起他适才所言所行,热浪漫过脸颊,烧上耳根,她忙别过头,拉一旁璎珞坐下,把鱼推倒她俩中间,含糊道一句“吃吧”,又如馋猫般拿起筷子夹肉扒饭,伴着璎珞连连不绝的称赞声,把盘中鱼碗中米吃个精光。  等她解决完抬头,容玦已坐在一旁木椅上,执笔在张纸上圈划着什么。仿佛是感应到她投射而来的目光,在她看向他的下一刻,他已看向她,露出纯良的笑颜。  她心头猛地“咯噔”一声,刚想拉璎珞说些什么,好将这异样的感觉撇开,却手下一空,惊觉旁侧璎珞不知何时就消失了踪影,见桌上碗筷已撤,当下也明了一二。  “鱼味道如何?”容大侯爷将纸一放,起身走向她。  她违心答:“马马虎虎,凑合能吃。”  容玦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又道:“既然鱼能入口,你便该履行承诺,将所图所愿告诉我,我也好帮你实现,”他绕到伏音的身侧,停步,“我早在半年前就将我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了你,你却白日习剑黑夜袭宫,且将心事怀揣肚底,夫人,这好不公平。”  那一声“夫人”险些让伏音失了神,她无法,只好道:“‘美食换真相’是侯爷提议的,我当时可没答应。”  容玦失笑:“这么说那条鱼是白进你肚了?”  “这倒没有,它实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不算白进。”  “……”  伏音踌躇一会儿,认真道:“侯爷,每个人都有埋藏心底的秘密。半年前,你愿意告诉我你的想法,我很开心也很感激,但正如你当初没法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一样,我也没法将我的秘密告诉你,但我可以保证,我所图之事绝不会牵连到你。”  保证不牵连……每次都这么说,我又岂是怕牵连到自己?  容玦心道,正欲开口,却有侍从扣门而入,递上一信笺便告退。  他接过一看,见封面是付小林龙飞凤舞的字体,想付伯已故三年之久,便已猜出里面为何物,拆开一看,果不其然见红火一片,上面墨痕已干,抒着“婚帖”二字。  因视角不便,伏音看不真切,问道:“这是什么?”  “朋友发来的婚帖。”  她忙问:“丝箩城的那个?”  容玦“嗯”了一声,伏音闻之一喜。  “日子定于何时?”  “来年正月十六,”容玦笑道,“上元节的后一日,想必热闹得很。”  “可以带我去吗?”伏音凑过来,仔细瞅着那喜庆的婚帖。  容玦一愣,不解其意。  “侯爷不知,我有一嗜好,特爱看他人成亲,觉得那场面既热闹又温馨。新人欢喜,我瞧着心里也欢喜,你若带我去,我定念着你的好,绝不会给你添麻烦。”她说得很是自然,让容玦一时间挑不出毛病来。  “也好,你便随着我,也给他们帮帮忙。”他随口说着,未曾咂摸出“随”字粘带的亲昵意味。  同样心粗的伏音连连致谢,却听这容大侯爷转而又毫不客气地冷哼道:“你频频许下保证,说不会牵连到我,可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溜进宫里图你所谓‘大事’,不会牵连我才怪。”  她反驳:“我每日都练,安伯都夸我有所长进,假以时日,待我摸透宫里地形……”  “练功并非一朝一夕,也不是你三天半个月、或是一年半载就能出师的东西,你仅凭自己窝家埋头苦练,既不寻师也不觅秘笈,怎会有所突破?”容玦打断她,直言道,“我虽不才,但武学造诣却在你之上,勉勉强强可以指导你一二;至于宫中地形,我已绘制出了个大概,你若觉它于你有用便拿去,无用便弃之。”说着,他便将桌上绘制好的图纸递给她。  伏音愣住,“谢”字还没出口,又听他正色道:  “你既信我,我便信你,你不愿意说我便不再逼你,只不过阿蒙沙,你须得记得,如若他日你做了违逆我的事,我绝不会饶你。”  她郑重接过,道:“放心吧侯爷,我谨记。”  兴许是承受不住她诚挚的目光,他别过头轻“嗯”了声,便转身欲走。他刚走至门口,又听她忽然问:“你中午不吃东西?”  “我在掌事局吃过了。”  伏音愕然:“所以你是专门来送你烧的红烧鱼的?见我‘功不成武不就’,又给我画了地形图?敢情你回府一趟是……”为了我?她生生把最后三字吞进肚,没好意思问出口,却笑出声,恰到好处地点破容玦心事。  他先是一怔,又眉头轻蹙:“你想多了,我回府自然有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她只当他是在掩饰,不戳破,笑吟吟问:“那要不要我给你备点银耳粥下午带着喝呀?”  他面色微僵,嘴上却讽道:“别,你那粥祸害家里人就够了,若我带去把我那些同僚给‘毒’着,那可大事不妙。”说话时他回头看她,见她眉目轻舒,眼底没流露出半点不耐,好整以暇般等着他的后话,他竟耳根一红,只道,“我先走了。”  伏音应声,目送他推门远去。  她本眼底含笑,在他走后,眸中的光亮也黯淡不少,她看着桌上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想起适才容玦的言行举止,慢慢琢磨出来:原来顶着阿蒙沙皮囊的伏音是能够被容子夜喜欢的,如此,她便一直扮阿蒙沙吧。  悟出这点,她倏地一怔,发现自己原来这么久都没逃离原先的桎梏,竟还一直对他抱有希冀,真是咄咄怪事。  同样对自己言行颇感奇怪的不止她一人。  容玦掩上屋门下完石阶,却驻足回头望了一眼,又好似被自己的行为惊到,扭头快步走出院落,可他眸子里的清明跟着褪去不少,惑意取而代之。  据那晚梅林她毫无征兆对他答曰“信”,他鬼使神差将自己的缓兵之计全盘豁出已有半年。这半年间,他放下对她的芥蒂,与之朝夕相处,越发觉得这个阿蒙沙是个有趣的女子,有时还会让他生出几点错愕——因她跟伏音那性情太过相似。  她曾跟他去过澜雨阁,绕到伏音少时手植的小树旁看了许久,又安安静静随他一间一间逛完,走时,她突然问他:“你觉得原来住在这里的是个怎样的人?”  当时他懵住,没法将真实想法吐露,只答:“她呀,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她止步,忽然笑了:“什么都不懂吗?”  那模样却让容玦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像现在,他被她点破心事,亦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竟徒生出一种对伏音的悔意来。  今生今世,他不该喜欢上除伏音以外的人才对,可他偏偏对这阿蒙沙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实在是……  他正懊恼,不远处杂役的议论声不合时宜地钻入耳底。本是她们的闲谈,容玦无意过问,正欲快步走远,却听其中一个道:“两年了?”  “是啊,都两年了,夫人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我要是侯爷就纳个妾,谁叫她占个正室还怀不了子嗣?”另一个的声音极尖。  “我可听说这么久以来侯爷跟夫人都没圆过房。”  “什么?!”那一个大吃一惊,正想说什么却见容大侯爷从旁侧现身,顿时汗毛尽竖,冷汗直冒。  她被吓傻,顾不得告知自己的同伴,只觉侯爷脸色沉得骇人,慢慢走到她同伴的后面,奈何那厮瞧不见她的脸色,还不知死活地叨唠:  “我听说呀,侯爷夫人只是表面夫妻,平日里装得有模有样,私下里谁都不搭理谁呢,要我说,是那异国来的公主配不上咱侯爷,她也就知道装孤高装清纯,谁知道是不是那东芜的奸细……”  “看来你们真是太闲了。”容玦的突然出声让说话者吓得咬住了舌头,她慢慢转身,亲眼看到自家侯爷杵在身后更是白了脸色,伙同另一人跪地行礼。  “如果你们有这闲工夫背地里乱嚼舌跟,本侯倒是不介意把你们送进宫中浣衣局教养一番,毕竟我连城侯府不愿养闲人。”他冷言道。  俩女连连摇头,哭诉不已。  “表兄何苦为难下人?”有声音自廊中传出,容玦定睛一看,满目玄黄,裴晏迎面走来:“下人的确不知分寸嚼了舌根,可说的不是事实吗,表兄这番却颇有恃强凌弱之嫌。”  怎么每次这位闲极无聊的太子殿下都要来凑热闹?  容玦失笑:“太子殿下好像对我府中之事颇为在意,连教训两个嚼我内子舌根的丫鬟殿下都要过问,是该夸您怜香惜玉好呢,还该谢你对我这个表兄时刻关注好,”他瞥了一眼其中一个跪地的丫鬟,“殿下也不必隔三差五派人来,对我特意关照,这样岂不把东宫搞得甚是冷清?”  “本宫好意遣人来提醒你,你莫要不识抬举!”  “那子夜便多谢殿下的‘好意提醒’了,”容玦笑意不减,“但我府人手足够,还劳烦殿下把你的人一一带回。”  裴晏含怒,几番挣扎才压制下去,等一旁松树上掉落几颗松子后,他才开口:“表兄不愿领情,此事便罢。只是表兄,本宫还是要提醒你,人心隔肚皮,有些人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却让人防不胜防,毕竟各处一国,立场不同,难免会有……”  “太子殿下是在说我吗?”有女声自石阶处传来,令裴晏脸色一僵。  容玦循声望去,见一片火红处有女盈盈而立,她身着淡紫襦裙,手执玉盘,在枫叶的掩映下,显得恬静温婉,下一秒却挣脱了形象朝自己飞奔而来,活像一只欢脱的蝴蝶。  恰是阿蒙沙。  “你怎么……”来了?  他一开口,就被她塞了一嘴的糯米团子,害得他连话都没说完,又见璎珞在她身后,向自己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他默叹,表示理解。  “我瞧你出门急,也忘问你需不需带它走,前俩天我闲着无事,就到厨房跟厨娘学了点手艺捏了几个出来,幸好你没走远,怎样,味道如何?”她睫毛弯弯,一脸期待地瞅着他,将在场的其余四人视若空气。  容玦艰难咽下这软软糯糯的劳什子,刚想照实答她“牵强人意”,抬头瞅见她期许的目光,耳根一红,话到嘴边又转了弯:“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些,”说着,她又抓起一个往容玦嘴里塞去,继而转过身终于正视了眼一旁的的某人,故作惊讶,“呀,抱歉啊太子殿下,我把你给忽略了。”  “……”容玦觑了一眼身旁此女,默批:演技浮夸,忒假了。  也正因为虚假,裴晏就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垮下脸来。  见其露出本性,伏音脸上笑意也逐渐敛,眼睛微眯,只道:“殿下何故多此一举,跑到侯府一再挑拨我和夫君的关系?我是东芜人又怎样,我故土自两国联姻以来,可干过半点有违盟约之事?反倒是你太子殿下,成天没事就找我夫君的麻烦,他是碍你道儿了,还是跟你有血海深仇了,不就是王上赏识他重用他嘛,你非得如此嫉恨,不怕我东芜大军哪日把你生吞活剥了吗?”  跪地上的那俩杂役听往日里好欺负的夫人如此言说,个个惊出一身冷汗。  裴晏先是一怔,而后嗤笑:“公主好大的口气!”走近伏音,伸出手凑近她的脸颊,“不怕我哪日把你生吞活剥了吗?”  容玦上前一步,赶忙攥住裴晏的手腕,沉声道:“还请殿下自重。”  裴晏失笑:“甚好甚好!”又是一声松子落,他抽回手,猛一甩袖,“表兄你好本事,总能让女子对你死心塌地,哎,本宫突然想起来了,上次你从南暝带来的那名唤作灵心的侍女去了何处,这些年来,本宫怎从未见到她?”  容玦跟伏音的面色俱是一白。  “我已为她撤去奴籍,放她出府,怎么,连此事殿下都想过问吗?”容玦冷道。  “‘过问’倒谈不上,只是有些好奇,”裴晏无赖地笑笑,“我听当初南暝一行人的说辞与丝箩城内表兄同我所言有些差异,难免生出几丝疑惑,想那灵心从最初侯爷钦定的妾侍,到侯府中等丫鬟,再到城内某处普通女子,心里会生出多少落差呀,你说是不是,表兄,公主殿下?”他将目光落在伏音身上,不禁令她有些发毛,但为气势上不输于他,她又不甘心地回瞪一眼。  一旁的璎珞听着心里泛出几分涩意。  “表兄平白让一女子生出希冀,又决然将其泯灭,如今‘娶了新欢忘了旧爱’,当真是‘辜负他人’的好手呢。”  容玦抿唇不语。  伏音观其色,知裴晏之言触及他的心事,让他想起心头的那抹“白月光”,来不及黯然神伤,她扬眉轻笑:“辜负?唤做灵心的丫头都没说什么,太子殿下倒来打抱不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谈何辜负?”  “是我对不住她,”容玦眼神极静,波澜不惊般,掠过伏音看向裴晏,“我辜负了她,但,这与太子殿下你无关。”  伏音一怔。对不住?辜负?他亲口说他辜负了她?  可是子夜,你从未辜负过我,你只是不喜欢我罢了,何谈辜负?  她垂睑默想,小臂又忽然被容玦握住,但听他道:“望殿下早日带人回宫,子夜还有要事,恕不远送。”说完,便福了一揖携伏音快步离开这里。璎珞跟着走远,另两女奉命起身先走至府门。  裴晏听他们脚步声渐远,看向那棵松树,问:“你可看清了?”  须臾,松子又落。  有女从树上飘转而下,容貌极美,但肤色极白,加之被画上极为浓重的油彩,显得很是瘆人。  “看清了,果真是她。”她笑,“太子殿下,愿我们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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