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三日前就离开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在陆远的头顶顷刻间轰开。
他竟一把紧紧地拽住了医女的手腕。
“你说什么?”
“公主她离开了?”
“她去哪儿了?”
医女顿惊看向自己的手腕处,复又摇了摇头,对其说:“我也不知道。”
陆远质疑地盯视着她的眼睛,问:“你不知道?”
医女回忆着,缓缓说道。
“三日前的那夜,大皇子不放心,来医舍找姑娘,发现姑娘不见了,到处找不到,便就带人上了山,还就真的遇到了你们。”
“那时,周围一片漆黑,姑娘独自行走都困难,却就那样还要扶着公子,一路上跌跌撞撞,让人看了甚是心疼……”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了我们,姑娘半途中,发现公子晕厥是因为突发哮症,没有药物,只能给你做环甲膜穿刺术急救,可我尚还学艺不精,且夜里光线极若,拿捏不准位置,一不小心便会伤及公子的性命。”
“因为刚刚早产痛失孩子,姑娘已是身心俱疲,精疲力尽,却还是坚持亲自为你做了急救。”
“回来后,她又不放心,亲自守了你一夜,直到第二日晌午,原定的一早就要走的,可大皇子亲自过来催了好几次,最后确定你彻底脱离了危险,才就离开了。”
陆远听了医女此一番话,心中甚是悔恨不已,遂将重重的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柱子上,道:“该死,居然就这样与公主终是错过了!”
西秦皇宫。
一处不起眼的荒芜之地,僻静的角落,名为沉香阁的破落院子门前。
因为常年几乎无人打扫,现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张致远一路踩在上面,直发出连绵不绝咯吱咯吱的声音来。
来到门前,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习惯性的打开锁,推开门。
霎时间,一阵冷风从眼前刮过,院子里顿时一片飞雪漫天。
寒冬降临,几经风雪洗礼,如今只剩下满院子的枯树老藤,到处肆意悬挂着。
然即便如此,这已是这里唯一的颜色。
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丝生机和其他颜色,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萧条与苍凉。
院子中央,原本那一潭死水,如今亦早已干涸。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张致远此刻的心情,凄凉,沉闷地似是都快要窒息。
仿佛就连最后仅剩下的一点儿气息,下一刻亦就要熄灭了。
站在门口,努力使自己强撑起一丝勇气再次推开门。
依旧在那间阴冷的屋内一角。
丁香紧紧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屋里没有生火,只有身上裹着一条破粗布棉被,十里之外便就已能闻到其所散发出来的发霉发臭的味道。
此刻,她蓬头垢面,颧骨突出,眼圈发黑,眼神浑浊,瘦的已经看不出个人形,呆呆地望着屋内唯一一扇能射入些许光线的窗户。
每每这个时候,张致远的心,早已疼的在滴血。
可他亦只能悄悄在她的米粥里加入一些极少量的解毒成分,以免被人检查时发现。
迈着沉重的脚步,张致远如往常一样进去替其把脉,检查。
最后,都是摇摇头,只能亲自将带来的米粥端起来。
一边喂食丁香,一边安慰鼓励她:“算算日子,她应该就快要生了。如此一来,便就能马上回来了!你且再坚持一段时日,无论如何,只要能活着,便就有希望。”
勺子碰到嘴唇,丁香不言亦不语,依旧看着窗外,仿佛一直在翘首期盼着她所等待的那个人,只剩下机械式地张嘴,吞咽,再张嘴,再吞咽……
直到张致远将整碗米粥都喂完,替其将被子拉了拉,裹地更紧些,尔后一站起身来。
丁香忽然冷不丁地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袍角,无力地央求他:“院判大人,求求你,你帮帮我,让我快点结束这种非人的日子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张致远回头再次蹲身下去,捉住她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质问她:“丁香你在说什么呢?之前这么多难熬的日子都已经撑过来了,眼看着半年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你却说你要放弃了?如此一来,那之前所受的所有的苦,岂不是都白费了。”
丁香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说:“可我……丁香只不过是这宫里的一只蝼蚁,走到哪儿都是贱命一条,又有什么可惜?可我不能连累王妃娘娘啊!这一生,如果不是遇到王妃娘娘,她待我亦师亦友,我的人生便就浑浑噩噩,毫无意义。如今,我又怎能让那狗皇帝拿我的性命来威胁王妃娘娘?!”
这样的一份深情,张致远感动、心疼、却又无奈。
最后只能一再地继续劝她:“丁香,你要相信她,她既然能这么说,便就一定有自己的对策。难道你忘了,她是个一向总能给人意外与惊喜的女子。况且,我已经将你被囚禁在沉香阁的消息泄露给秦王府的眼线,你与王妃娘娘一向交好,相信秦王殿下一定会派人来救你的。”
闻此,心灰意冷的丁香总算是又燃起了一丝想要生的希望,亦是对张致远感激地都快说不出话来。
“院判大人,这些日子,多亏有你……”
张致远则并不以为然,说道:“这是她离开前唯一拜托我的事,可惜我终究还是不能完全跟随自己的心意,她的托付,我并没有做到。”
就在这时。
耳畔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嘈杂的疾呼声。
“走水了!”
“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