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儿子,虽然从小骄纵任性,但却也从未对自己这般态度说过话。
此刻,兰姨娘吃惊地道:“唉,俊儿,如今你怎么变得……”
衣上雪亦嘟囔着嘴,欲朝其撒娇:“哥哥!”
然衣上俊却通通不予理会,只自顾自快步离开,根本就没有给她们母女把话说完的机会。
最后,一家人又再次只留下三个女人在厅里。
兰姨娘瞥了一眼默默坐在位置上,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却是始终都愁眉不展的年氏,想要朝其撒气排解。
“这个家,怕是要散了。打从那个贱人苏醒的那日起,哪里还有家的样子!”
闻此,年氏忽地站起身来,却紧接着又缓缓迈开步伐,兀自离开。
看到年氏自打得知衣上云死在觻县后,大病一场,此后居然变得如此这般沉默寡言,似是连情绪亦都只剩下淡漠一种。
兰姨娘仿佛彻底没了对手,见她离去,便问身边的衣上雪:“她……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仿佛就连衣上雪亦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劝说:“母亲,算了,她也是个可怜人!身为女人,却是一生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就连不是自己亲生的,如今亦都已经死了!”
听了衣上雪的话,兰姨娘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又后悔了起来:“唉,瞧我这张嘴,这不都是被你那父亲和哥哥给气得。我也知道不该这样说她,毕竟,没有她,你哥哥这辈子怕都是要浑浑噩噩,碌碌无为地过日子了!”
衣上雪同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以后生气归生气,说话注意点儿就是了,女儿扶你回屋吧!”
“嗯,母亲记住了,日后一定多加注意!”
看到衣上雪如今的变化,兰姨娘倍感欣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答应道。
打从一家人在花厅里不欢而散,衣上坤便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思前想后。
他确定,这次的事,一定与衣上云有关。
可话说回来,衣上云既然并没有死,那她人现在又在哪里?
或许只有找到她,一切谜底方才能得以解开。
直到夜幕降临,起身凭窗而立,看到后院角落里,从明月阁传出一盏明亮的烛火之光。
于是便打开门,踱步走了出去。
推开门,只见年氏正坐在衣上云的梳妆台前,手里握着一把红色的木梳,认真端详着。
于是便上前过去询问:“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夜已经深了,怎么还不睡?”
年氏看似平静极了地说:“那日,我便是用这把梳子亲自给她梳头,为她遮起盖头,亲眼看着她上了花轿,被她自己认定的男人接走。”
岂料说着说着,鼻子忽然一酸,泪水还是模糊了双眼。
“我本以为,她此生定不会像我,她的身边,有一个位高权重,更是将她视为己命的人。她不会与她人共侍一夫,可我怎么听说,秦王殿下已经迎娶了西秦学院陆贤之女为侧妃,是吗?”
衣上坤听了,丝毫不敢应声。
此事关系重大,他是真的不敢透露半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对于年氏,便就已经是答案。
遂一边流泪,一边继续说:“我本以为,她苏醒之后当真转了性,她的医术那样好,救了那么多人,一点儿并不比老爷差。成婚后,她亦定会生下自己的孩子,不会同我一样孤独终老。”
“可后来,她是真的有孕了,老爷可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地为她感到高兴!”
“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到最后,那个孩子会同我们当年一样……”
“从小到大,她虽并非我亲生,可我待她,更比己出。”
“并不是因为,当年那妇人,帮助了老爷的仕途。”
“对我来说,除了因为,我不能辜负一个那样坚强的女人,临死前对我的临终嘱托。”
“还有,便是,我是真的很爱这个孩子。不管曾经的日子有多么难熬,只要有她在身边,叫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我这一辈子,倾我所有,将她抚养成人,看她出嫁,可最后,我是真的不甘心。”
“我的云儿,她怎么会……”
“怎么会……”
“所以,老爷,你实话告诉我,云儿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看到年氏竟如此伤心,衣上坤遂将两只手按在她的肩头,终于下定了决心:“夫人,咱们告老还乡吧!”
岂料这一次,年氏居然什么都没问,只答应道:“好!”
就在这时,在门外听到俩人所谈一切的衣上俊,定了定神,遂扬起声来唤了一声:“父亲!”
衣上坤猛的一惊,抬起头来朝门口一看,道:“俊儿,你怎么来了?为父正好有事想与你商量……”
衣上俊一边迈步进来,一边坦白道:“俊儿方才已经都听到了,我同意父亲的决定!”
衣上坤怔了一下,随后问:“那俊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