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沙漏开始了时间的竞赛。 万籁俱寂的夜里,晨雾在充满荆棘的后花园中留下点滴露珠,草地上不甚明显的足迹,显示了侵入者的拙劣──或者说,是故意留下的证据。正当赛伊特城的巡逻士兵慌张的寻找闯入的小贼之时,这座城的女主人则在阳台居高临下的观看城中全景。 「果然需要清扫了啊,真是嚣张的老鼠。」卡米拉提着烛台,那妖艳的面容在面具的覆盖下,如猫儿般的金瞳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她是君临黑夜的女王,吟唱赞颂上帝的诗歌,欢愉收获了多少少女的青春。 ──是的,她是Assassin(杀戮女王),幽灯照映下显露妖娆的致命微笑。 他是潜伏暗处的刺客,擦拭杀人无数的枪枝,如同机械般的重复迎接死亡。 ──是的,他是Assassin(赤色死神),深渊凝视下轮回枯燥的收割灵魂。 「玛修。这里是杀人者的舞台,妳的话──只要考虑如何活下来便足够了。」卫宫切嗣沙哑的声音,告知半从者少女她即将面临的战斗策略。 「我知道了,我会做好诱饵的角色的。」少女无机质的声调让他想起曾经在自己面前无数死去的孩子们,他们都来不及长大,就抱着梦想如泡沫般消逝。 啊啊,明明自己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本能却仍然使用了这样的方针继续战斗,这样的自己,到底要如何称作正义的伙伴? 以生命跳着死亡之舞的玛修.基利叶特为中心,围绕在芭蕾舞者少女周围的赤色死神与杀戮女王,究竟是猫捉老鼠、还是猎人狩兔的战斗对峙呢? *** 而罗马尼亚的领地里,天降的银色流矢携来了不眠之夜的访客。 使用了极为粗暴的手段,红色的Archer在距离目标约六公里处,进行了远距离的爆炸射击,让穿刺公所在的城堡顿时陷入火海。 「污秽我的领土,骄傲狂妄而粗野狂笑的该死愚者。」而罗马尼亚的护国鬼将,难掩暴戾之气的自城堡大门踏出厉然步伐。「没有恐怖这一知识的家伙,必须要用牛皮的鞭子彻底的教育训练。」那轮廓深陷的眼窝射出凌厉的眼神。 极刑的领主以残暴的手段阻止了蛮族的进犯,也以严苛的执法对待领民。 ──他既是穿刺血腥之矛,也是守护信仰之盾。 最终,却被人民发指其残虐,敌人以谣言陷害之结束一生。 「来,踏入孤领土的贼人!到了惩处的时候了!」 只要在这片号称罗马尼亚的领地内,穿刺公便不可能败北。 「慈悲与愤怒将成为灼热的木桩,将你刺穿! 而这木桩将无限产生,对这真实的无限绝望吧──」 无数、无数、无数的焦黑木桩,像是罪人们的十字架自地面上升起。 这便是极刑王给予人的恐惧景象,穿刺公的血腥地狱。 无铭的英灵以出卖自身灵魂的契约,换取了自己终身所望的理想。 ──他既是正义的伙伴,也是弱者的战友。 最终,他被曾经拯救的人指责为战争的主谋,踏上了死刑台。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此身为剑所成。) Steel is my body and fire is my blood. (血流如玄铁,心脆似玻璃。) I have created over a thousand blades. (纵横无数战场而不败。) Unknown to death, (未曾一次败退,) Nor known to life. (未尝得一知己。) Have withstood pain to create many ons. (其常立于剑丘之巅,独醉于胜利之中。) Yet those hands will never hold anything.(故此,此生已无意义。) So as I pray, 『Unlimited Blade Works.』(此身,定为剑所成。)」 迎接终焉的夕阳,轮回时间的巨大齿轮,以及一望无际的剑海。 这便是无铭的英灵所持有的宝具,存在他所见过的所有武器的固有结界。 「瓦拉几亚的大公啊,你的木桩经得起此身所铸之剑的摧残吗?」 无铭的『无限剑制』,腐蚀了穿刺公的领地。 *** 然而,今夜的罗马城却是如此的寂静。 为了迎接即将迎来的战斗,罗宾汉花了一些时间,准备可能需要用到的破坏现场工作,预计阻挡因战斗开始而蜂拥而进的罗马士兵。前置作业完成后,绿色的弓兵以无貌之王为黑发少女与施予的英雄隐去气息,顺利的偷渡到了罗马城内。 罗马古城的深处,还建有一座华美的宫殿,简直就像是为了谁而特别建造的别宫。爬满蔷薇的石墙上显露一种艳丽的美感,漆着金色的厚重大门不知何时早已被打开,入内一望便觉得豁然开朗,罗马建筑特色的石柱整齐罗列出圆形的空间,挑高的穹顶镶着玻璃彩绘的艺术雕刻窗,月光透过的流彩如极光般梦幻泄下,白石打造的地板映出了彩绘窗中的天使图样。 而偌大的空间周遭充满了各种尺寸大小的画布,那些画里都绘有同一人的肖像画。殿堂的中央,放置了一张华美的大床,床边装饰着大量新鲜的玫瑰花,附近的地板散落着花瓣,而沉睡在床上的人,正是那些画中的主角。 少女皇帝趴在床畔,碧绿的水瞳覆盖着悲伤,她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同她的恋人说话,但是却像是石沉大海似的,完全不曾得到回应。 无声潜进这里的澪一行人,都无一不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多么哀伤与凄怜的景象。 罗宾汉褪去了『无貌之王』的隐藏,三人便出现在少女皇帝的面前。在来到此地之瞬间,澪似乎感到胸口又开始闷热、心脏被翻搅的难受感,这在特异点F时有过同样的时刻…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强忍住那股躁热感,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少女皇帝身上。 「──原来如此,妳所说的『恋人』,便是身为御主的岸波白野吗?」在月圣杯与之交手过的迦尔纳,是首先打破这片沉默的人。「回答我吧,Saber唷。妳那甚至不是Servant 之身的肉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Saber…?御主?不,朕可是罗马的皇帝,岸波白野的确是朕所爱之人。汝在说什么──怎么,反而成为那森林贼子的一伙了吗?来自远方的贤者唷。」再度见到这一行人的少女皇帝似乎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说起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的突然吧。见到一旁的绿林英雄,尼禄毫不犹豫的推断了他们已经选边站的可能。 「尼禄,将圣杯交出来吧──那正是造成这一切异常的元凶。」澪尝试与她沟通,但仍感到疑惑,眼前的少女皇帝真的不是圣杯所召唤出来的Servant吗?那又为何拥有御主呢? 「拥有圣杯的,应该是尔等那边吧?怎么还向朕讨呢?还是说──这是为了造反而发起的理由呢?那么由朕亲首裁决尔等呗!」少女皇帝以目前状况认定的结论,她拾起放在一旁亲手打造的原初之火,指向了澪。 「虽然不得不说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情况,但是在妳的暴|政之下促成了百姓的麻烦,这个帐我得好好跟妳算算──差不多也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位傲慢的公主殿下了!」罗宾汉毫不留情下了挑战宣言。说起来贵族之辈的确是他最讨厌的类型了。 「公主…?汝刚刚说什么──浑蛋,不可饶恕!大胆狂徒,至少称颂朕为女帝啊!别把朕当小孩子看待!」少女皇帝气得脸红扑扑,玉指一扬指着绿色弓兵大骂着。「就冲着这份无礼,该得到教训的人是你!叛乱的贼子唷!」恰好对方也是少女皇帝最讨厌的叛乱者。 少女皇帝双手握紧深红的大剑,微低身子收拢剑身,那回身的红色裙襬有如盛开的蔷薇扬起艳丽的角度,下一刻如同疾驰的蹬羚似的笔直冲向罗宾汉的方向。 「太慢了、太慢了──怎么啦?自大的女帝陛下,沉溺于酒池肉林,连如何战斗的技巧都忘了吗?」而绿色的弓兵只是轻易的闪躲过她的攻势,甚至连隐去自己的气息都不需要特地去做。 「迦尔纳,拜托了。」一旁的黑发少女见罗马皇帝发动了攻势,也决定让太阳神子支援绿林的英雄。 「啊啊。」简短的回应一声,白发青年挥臂一握,瞬间散开的火花从手中凝为金色的锐枪。他反身一个旋圈,单手持枪斜划出一道优弧,特化的赤色焰火集中于枪尖,朝少女皇帝所站位置奋力挥下。 「呜哇──何等粗暴啊!尔等都不懂怜香惜玉这四字怎么写的吗!?」尼禄惊险地往后跃了一大步,坚硬的石质地板就这样被迦尔纳的长|枪给瞬间捅了一个大洞,破洞周遭还有被火焰灼烧过的焦黑痕迹。 而施予的英雄只是瞇细了双眸,毫不在意罗马皇帝所说的浑话。令他在意的则是另一件事情──眼前的少女皇帝,简直就像是刚学剑术的新手似的。完全不是当初在月圣杯战争中,曾经打败过自己的那个Saber。 弱化到了这种程度,果然是生前的尼禄吗? 离开打不到五分钟,罗马皇帝便立即有了败退的迹象。无论如何,要以人类之躯与英灵对战,根本是以卵击石的自杀行为,更何况她现在对上的还是两名从者。 「简直就跟怪物一样难缠啊──尔等还是人类吗!?」尼禄边逃边予以回击罗宾汉的连弩射击,以及迦尔纳的刺枪。 「在说什么呢?骄纵的女帝陛下。事到如今还不打算认真的打一场吗?妳身为贵族的矜持又掉到哪去了啊?」绿林的英雄不止弩下不饶人,连嘴上也不饶人。 此刻,另一道声音的传来,倏地惊扰了这场战斗。 「哦呀,难得回来就看到这么多客人啊──皇帝陛下,若不从妳那愚蠢的美梦醒来,妳身上的圣杯可真的会被抢走哦?」从大门大喇喇地走进来,带着高帽、身覆绿色西装的男人朗声地讽刺道。 「雷夫.拉诺尔!」黑发少女蹙紧眉头、朝他大喊道。「果然圣杯藏在这里吗?」 「呀,好久不见──该说我真希望在这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妳了呢,最后的Master唷。」雷夫游刃有余的将双手放置背后,虚情假意的寒暄一番。 「汝到底在说什么啊,雷夫卿。朕哪有拿过什么圣杯?」少女皇帝诧异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真是的,最初的圣杯怎么会落在像妳这种爱作梦的从者手中──看来妳完全忘记了啊,在第一个圣杯召唤出妳和另外两名Servant之后,妳就拿来许愿了啊。」雷夫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还真是完整的愿望啊,就连记忆与能力都失去了,这样妳怎么可能赢得了这些人呢?不如我来帮妳吧──」接着他咧出邪恶的笑容,张开了双臂,整座宫殿像是地震般的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从地面卷起的龙卷风,完全笼罩了少女皇帝与沉睡的岸波白野。 「这家伙──」绿色的弓兵警觉地环顾四周,正当他看到穹顶彩绘玻璃窗被震碎时,打算扬起斗篷为柔弱的Master挡去锐利的玻璃碎片之际,施予的英雄早已将黑发少女揽至怀中,手中的神枪划出一道弦月轨迹,飞扬的焰火在须臾间烧熔掉那些碎片。而罗宾汉在见着这一幕之后,只是装作没事的拨了拨斗篷。 在惊人的龙卷风消失之后,被狂风吹起的蔷薇花瓣落下无尽的花雨,只剩下穿着纯白婚纱的少女皇帝独站中央,她不甘的流着眼泪,望着手中熠熠发亮的圣杯。 「为什么…要毁去朕的美梦呢………明明那是如此真实的事情。」蔷薇的皇帝抽噎地低喃,那梨花带泪的脸庞让人好生怜爱。 曾经与岸波白野一同经历圣杯战争的羁绊。 ──这是货真价实的回忆。 未来与岸波白野一同走向互相扶持的道路。 ──这是纺梭编织的美梦。 在最初的圣杯召唤出了罗马皇帝、穿刺公与卡米拉具现各自的领城后,尼禄将圣杯剩下的力量许了一个超出负荷值的愿望,于是她失去了部分记忆与能力。在圣杯伪装的面纱下,她隐去了从者的身分,以普通人的肉身状态展开了新的生活── 与她心爱的奏者一起。 不是作为皇帝、而是作为普通的少女爱着她的恋人。 这对蔷薇的皇帝而言,的确是相当奢侈的愿望。 以利用她的雷夫视角来看待,这的确是个愚蠢至极的美梦。 身为从者,竟然丢失了最重要的战斗能力而化为凡人,也难怪雷夫气得将圣杯还原成原本的样貌。 「…总算恢复原本的样貌了吗?Saber。」迦尔纳那对看透一切的异色眸倒映出尼禄的模样。除了感受到Servant的气息以外,对方的能力值也恢复成月圣杯时的水平──不,或许要更高吧,明明这套她穿的这套礼装,应该是压抑自身能力的拘束服才是。 「只要再拿到一个圣杯,不就可以完整实现妳的愿望了吗?来吧,为了妳的美梦而战吧──罗马最后的皇帝唷。」雷夫愉悦的大笑着,等着欣赏这场前所未有的剧场公演。 「大小姐,从现在开始可要注意了啊──敌人现在变成了两名,妳打算怎么做?」罗宾汉提醒了他现任的Master,是该做出新的战术配置的时刻。 澪评估了一下目前的战力。 若以尼禄恢复了原本实力的状态下来看,无疑是以正面作战适性最高的迦尔纳迎战胜面较高;而雷夫仅作为一名人类魔术师,无论如何都不会比英灵要来得强,那么让罗宾汉去也是绰绰有余──不过有这么简单吗?她的内心丝毫不敢大意。 「尼禄就拜托迦尔纳了,雷夫那边让罗宾汉压制可以吧?」她迅速地下了判断,左右两边的从者毫无疑问地接收了御主的命令。 「这个圣杯真是太不靠谱了…无论是月圣杯还是这个圣杯。」蔷薇的皇帝碎嘴地抱怨着。「既然一个圣杯不够用,那么就来两个吧──只要能够把朕的奏者还来,无论如何朕都要尔等的圣杯!」 少女皇帝手中那把原初之火,发出神圣的白银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