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燄色的恶魔

在进入城镇之前,队伍中的某两人的战斗姿态由于太过惹眼的缘故,便相当识相的切换成了平时便服的状态。与在加勒底时没什么两样的轻便服装,迦尔纳与玛修若无其事的跟着其他人,鱼贯地踏入了这座看起来颇大的城市。    烈日照射下,黄沙随着大风翻滚起来,街道上人群壅塞,各式各样的商店陈列在前,看上去是个相当热闹的城镇。    「先找个旅店休息吧,Master就麻烦妳先看照了,玛修小姐。医生的话,就由我去找吧。」基督山伯爵巡视了周遭的店家几眼,便下了决定。接着从怀中拿出一袋小布包,将之交给玛修。    那金属撞击的铿然声,从小布包里传来。    「这是…?」玛修接过之后,一脸困惑地回望伯爵。    「这个时代的货币。嘛,虽然先前那个喜欢自我改造的变…我是说魔术师,有准备一些备用的货币。不过呢,若要住旅店的话,我想,还是多带一些保险些。」彷佛像是可靠的大哥似的,岩窟王流露出一种稳重的气息,少了些许常时的狂妄。    「Avenger…这些钱你哪来的?」澪仍然顶着红扑扑的双颊,忍耐着高烧,弱声的询问。    「哼,就当作帮忙圣女给的任务报酬看待就可以了。放心吧,我可不会做些窃盗劫财之事。」早在一开始探查城镇的时候,他选择赌场的原因,除了各种情报流通方便以外,还能够正大光明的利用他的黄金律赚些旅费。虽然Servant很少有机会能够用到钱财,但是备用一些使用在Master身上这种可能,他可是打从一开始就预想好了。    果不其然,就在这种时刻派上用场了。    「咦…我并没有给酬金什么的?」在一旁的法国圣女一头雾水的解释。    「嘿,不愧是Avenger啊。我也跟你一起去吧,不过我就先探查这座城镇吧,毕竟这是我最擅长的工作了。」同样持有黄金律的另一名从者,搔了搔橙色的浏海,很快地决定了自己的行动目标。    「那我也加入侦查城镇的队伍吧。我感知到这里也有Servant…令人相当在意呢,得先去瞧瞧才行。至于关于圣杯战争的事情…晚些等雨音小姐的病情好一些,再来讨论吧。」圣女贞德决定随着基督山伯爵与绿林猎人。    「那么我和迦尔纳就跟前辈一同行动吧,前方就有一家旅馆呢…先去那边办理投宿吧!」玛修将钱袋收好,转身向在后头的两人说道。    「好的…那就麻烦妳领路了,玛修。」澪轻呼了一口气。现在的她,由于还没戴上新隐形眼镜的缘故,正被迦尔纳牵住手,被一路引领到了这里。    原本是玛修先提议让她牵着御主行走,但是在这位可爱的后辈还未说完之前,太阳神子以一种自然到极点的动作拉住了澪的小手,接着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身为雨音澪最初的契约从者,护卫Master的各项行动,施予的英雄可是走在领先前端的。    虽然迦尔纳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而玛修原先也不打算退让,以一种要Master主持公道的抗议声,让原本状况外的澪,瞬间理解当下有些尴尬的场面。而少女魔术师有些为难的扫了两人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她近乎是半哄半说服玛修,才让这孩子从坚持要牵着自己的决心,改为负责领路的角色。毕竟玛修身上持有GPS,由她领路是最好不过,也是最适合的。    听了这样的说词,玛修也不是任性的孩子,便乖顺的接受了。    而迦尔纳那一方,澪完全不想动脑子去说服对方…毕竟施予的英雄真要顽固起来,她可是完全讲不过他的,所以就任由他牵着自己。    尤其是经过那个传说中的死对头阿周那这么一搅和,澪觉得迦尔纳盯着自己看的次数,好像比先前相处时要来的频繁许多…当然,也许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与Dr.罗曼联络过之后,他表示若是澪在这个时代感染了病菌,那么得由当代的药物去医治会比较妥当。而且罗曼也无法隔空探病,若是能找到当地的医生诊断是最好的了。    在玛修办理好旅馆房间之后,她决定让迦尔纳照顾澪,而自己先出门购买张罗一些日常必需品。    窗明几净的房间里,空气中飘着淡淡鲜花的香气。看似暖和的木制地板,乳白的墙壁,简易的摆设显得大方又自在。    「…我真是没用呢,竟然在这种节骨眼儿生了病。」她换上新的魔术礼装,看起来像是某间学校制服似的,白色的衬衫结上可爱的蝴蝶结,雨音澪拢好蓝色的裙子,端庄地坐在床边。    「云朵只能随风飘散,水流终将朝低处汇集。这也是妳无法控制的事情,澪。」太阳的神子拉了一张木椅,坐在黑发少女的面前,与之对视。    「那个…迦尔纳。从再度见面到现在,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呢…」由于等会儿就打算休息的缘故,澪仍然没有戴上眼镜,只是放空般的望着眼前的方向。    「嗯?」眼前的白发青年,仍然穿着在加勒底时同样的黑红便服,投以疑惑的眼神。    「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呢?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事实上,黑发少女并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全程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对于那对灼热的视线实在难以忽略。就算现在的自己看不见,也能够感受到那投射过来的阵阵热度。    「…………………没有,妳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东西。只是…」迦尔纳这时候才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是仍然时不时地瞟向澪。「总觉得很久没见到妳,所以就……」    「──很久?」黑发少女眨了眨那明亮的湛蓝双眸,显然相当不解。实际上,离他们分开的时间不过半天一夜的时间,为何说是『很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白发青年毫不迟疑地解释道,完全不掩饰心底恒常反复敲打的思念,那双绯红与银青的异色眸此刻传递着炽热的情感,就算黑发少女看不清楚对方的神|韵,但是她能从那低沉的嗓音听出徜流其中的温度,是多么的炙烈。    澪并非迟钝的女性,也早已明白迦尔纳的心思,但是对于猝不及防的耿直攻势,她还是会瞬间忘了呼吸,彷佛一株被碰触到的含羞草。    而施予的英雄见她酡红的脸蛋,认为是高烧仍然未退所致,于是起身倒了杯水给澪。见黑发少女乖巧地全数喝下后,他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指,拨开她的浏海,轻声说道:「要睡一会儿吗?」    「嗯…」少女魔术师有些不安地点头,时不时地朝他望去,似乎欲言又止。    「我会在妳身边的,安心睡吧。」白发青年看穿她的忐忑,待少女在床上躺好,他便坐在床畔旁,扬手将被子拉好。    「那个…迦尔纳,能说点什么吗?无论什么都好,你的事情…或者想说的事……我想,听着你的声音入睡………」或许是陷入病症中的人,都特别想要撒娇吧,黑发少女怯懦地呢喃。    「…是吗。妳眼前这个无趣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但是,若是想听点床边故事的话,先前我倒是看了安徒生的新作。想听听看吗?」太阳的神子回忆起,先前也曾经向澪提过类似的请求,这次却是反过来的,让他感到有些意外。那平时刚直的唇线,不禁上扬勾起淡淡的暖意。    「安徒生的新作?我竟然完全错过了…很有兴趣呢,我想听!」少女如河流般的乌丝披散在纯白的床际,白皙的双颊此刻仍然爬满粉色的彤云,与平时甘甜纯净的气质相比,显得异常妖艳…以及说不上来的──诱人。    「…啊啊。」迦尔纳收回了一直停留在少女身上的视线,那模样让他有些无法专心回想安徒生的故事,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徐缓地述说。    从前从前,有一名普通的少女,生活在一座小村庄之中。    她在十六岁那年,被预言将会带来巨大的灾祸。    村人们非常害怕,决定将她献祭给山神。    少女连夜逃走,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什么都没做,却要遭到如此不平的对待。    然而,在她逃难的途中,少女不慎跌下悬崖,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一命呜呼,但是也浑身重伤,奄奄一息。    她躺在地上,环视周遭,发现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废墟。此时少女绝望地看着天空,就算把她放在这里不管,也只是落得缓慢死去的下场吧。    不知道是否是幻觉,少女看到周遭浮现了奇异的景象──大批大批的艳红花朵,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其红似火的壮观风景,俨然就像是一条火照之路。    少女思忖,或许是快要死了吧,所以看到了通往地狱的道路。    现在的自己,是否正在黄泉的彼岸呢?    不知何时,她身旁出现了一名男人。那人拥有着如火炬的目光,火红的鳞片覆满全身,周遭充斥着青色的火焰,看上去并非人类──那模样,简直就像是恶魔似的。    「汝,想活下去吗?」    燄色的恶魔开口了,那低沉混浊的嗓音,让少女的注意力全然集中。    答案是肯定的。她还没体认到身为人真正的生命价值,就要死去了,又怎能甘心的接受这个事实呢?    「是吗?但是,汝必须付出代价。」男人淡漠地继续说道。「汝将迎接许多人的死亡,但是自己却无法求死;汝会承受诸多的怨恨,但是却无法去憎恨他人。且问,汝也愿意吗?」    ──听起来简直就像是诅咒似的。    少女最后仍然答应了。  毕竟,已然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她早已无所畏惧。    「汝若有决心,背负那名为『永恒』的残酷诅咒──便与吾共生吧。」    于是,少女便与燄色的恶魔订下了共存的契约。    她不再是人类,成为迎接死亡之花,停留在非死、非生、非人的存在。    艳红的『曼珠沙华』(Majusaka)啊──  妳曾爱过的一切,都将化为沙从妳的指缝中溜走。  生者在悼念过往时,悲叹为何妳背负地狱加诸的恶名,那真挚纯粹的花蕊。    焰红的『曼珠沙华』(Majusaka)啊──  妳所想望的一切,都已碎为尘从妳的掌心里脱落。  死者在黄昏之途中,回眸就能够看见妳艳红如泪的瓣,那含情脉脉的温柔。    太过漫长的黑暗之中,直到看见你的焰光。  被遗忘在黄泉的彼岸,直到听见妳的叹息。    男人不忍眼前的生命如此草率的消逝,便施予她一个选择。  若有决心,背负那名为『永恒』的残酷诅咒──与之共生吧。    在流下的泪水,汇成河流之前,施以誓约之吻。  在流下的鲜血,汇成河流之前,结束这一切吧。    ──且问,妳该如何抉择?    故事说到这里,黑发少女已经进入沉稳的睡眠之中。白发青年伸手轻柔地抚向她的额际,那对异色眸带着宠溺的温柔。    接着打算离手之际,却蓦地被澪捉住那只手,她仍然处于浅眠状态,看上去似乎觉得很冷似的,下意识地蹭了蹭带着温暖的大掌。    太阳的神子察觉了她畏寒的病症,垂首思忖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决定爬上她的床,被她挨着的那只手臂,穿过了少女的肩颈,轻易地将澪整个人圈进怀中。虽然不知道这次能持续多久时间,不被她不良的睡姿踢下床,但若只是保持暖床的温度,这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沉睡中的澪无意识地稍微动了动身子,似乎在调整最舒适的睡姿。而迦尔纳垂首注视着她,配合的挪动身姿。却冷不防地被少女正在倾身之际,她那粉嫩的樱桃小口如棉絮般的轻擦过他的薄唇,接着蹭进白发青年的肩窝,满意地停留枕在他的臂上。少女酡红的双颊与全心全意信任的舒适神情,像是不经意的海浪,携至旁人毫无防备的微妙遐想。    ──施予的英雄,足足怔了三十秒。    迦尔纳凝视着睡得相当深沈的自家御主,那苍白的脸庞逐渐浮现淡不可见的赧红。他眨了眨双眸,撇开刚才彷佛被她那双粉唇吸住的视线,有些狼狈地在心中开始默念起静心咒起来。    但是,那道向来万灵的静心咒,此刻竟然失效了。    白发青年仍然觉得体内的骚动没有遏止的迹象,似乎有种奇妙的干渴烙在自己的喉间,运转起炽热的温度,感到难以平息的『渴望』。    认知到这层欲望的太阳神子,立即爬起了身子,朝房间附设的浴室走了进去。    现在的他,不得不进行沐浴这一动作,静下那如万虫囓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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