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黑与白的神子,缠绕兄弟相残的宿命,命运咏唱英雄们的诗歌。 『这是伟大战争的史诗,为了天地万物的福祉。』 『神圣与罪恶,永恒与起始。』 『真理与谎言,苦难与羞耻。』 『这是自私与无私的故事。』 《摩诃婆罗多》──身为主角与其宿敌的英雄们,在此刻此地,再一次的相遇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吧──这命运的对决,肯定是神所安排的一战啊,迦尔纳。」白衣的Archer面带微笑的说道,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 「啊啊,现在的我何等幸运。虽然被召唤之后从未想过能与你再次一战,但若是现在这种情况,这师承持斧罗摩的武技、则是打从身上沸腾起来。」身覆黄金甲的Lancer徐缓说道,但是那对炯亮的双眸则闪烁着锐光。 「哦?难道还想再次争夺天下第一弓箭手之名?就算再挑战一次,我阿周那也不会畏惧。」 「不,生前的事情已经是过眼烟云。无论是持国百子之恨、般度五子之仇,都跟我没有关系。现在的我,不需要拿过去的旧帐,作为与你战斗的理由。」 「…纵使我曾经杀死过你?」听到这里的阿周那,皱起眉头。 「是的,我未曾恨过谁。」迦尔纳那平静的神色,现下看上去像是超脱一切的圣人。「现在必须打倒你,只因为你阻碍了吾主的道路。」 以及承认阿周那,确实是值得一战的英雄。 「────…」褐肤青年单手覆上自己的双眼后垂首,从原本咬牙切齿的神情转为勾起唇角,带着一抹不协调的歪曲。「是吗、是吗。说的也是吶──你不是从前的你,我也不再是过去的我。」 阿周那,不需要再背负手足的牵绊,不需要被神当作操线的傀儡。 现在的他,是自由的。能够按照心中的声音,去做想做的事情。 ──打倒他,绝对要打倒迦尔纳。 剎帝利的战士并不畏惧死亡,追求的是荣耀的一战。 阿周那心底明白,眼前的劲敌,的确是越过自己以上的英雄。 迦尔纳的品性确实如太阳神般的光辉耀眼,被后世传颂为『施予的英雄』。 纵使被使计褪去黄金铠,纵使被奸计陷于战场的不利。 对于自己的命运只是坦然接受,不憎恨一切。 是的,所以他不能原谅── 那时迦尔纳就这样死去了,被人称『天授的英雄』的阿周那给杀死了。 命运的咏唱诗,歌颂着英雄阿周那的功绩。 这是众神『业』的剧本,也是早就预见的结果。 那么,阿周那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对施予的英雄曾经有的忌妒、羡慕、想要否定那个男人的一切,以及说不上来的期待感──若是征服了那样的强敌,所获得的愉悦与快感肯定难以言喻。 但是,却全毁在那不名誉的胜负之下。 讨伐迦尔纳──不,现在的确不需要那样的理由。 是的,仅仅只需要『我想要的,正是与你一战』这样的念头,就足够了。 「啊啊,多说无益。」太阳的神子将长|枪举起,指向雷霆的神子。「这一次,谁也不会来妨碍了。要上了,阿周那(Arjuna)。」 『求求你,不要开战…坚战他们…他们…是你的亲弟弟啊! 跟我回去吧──你才是真正的长子啊,我的…孩子啊! 与阿周那他们站在同一边,兄弟一起取得胜利吧──』 从未见过的容颜,那声音却如此熟悉。 肯定是夜晚梦过的不知名摇篮曲,深刻的烙印在脑海中。 『是吗。原来如此,我明白妳所说的话了。 与兄弟们握手言和、以这正确的方式回去, 那肯定是毫无瑕疵、充满温暖光辉的故事吧。』 接着,相对于喜出望外的贡蒂,迦尔纳继续平静地说道。 『但是,有一点希望能够得到回答── 妳不觉得现在说,太晚了吗?』 「对呢。这一次,谁也不会来妨碍…迦尔纳(Karna)!」天授的英雄手中的甘狄拔早已蓄势待发,随着他的暴喝一声,箭携着苍炎飞至施予的英雄面前。 『只有这个机会了,阿周那。』那魔魅的声音再度响起。 『若不除去迦尔纳,这场大战不会结束。死去的,会是更多的亲族。』 ──闭嘴。 『只要在他掉落战车的那时候…』 ──闭嘴闭嘴闭嘴! 『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打败那个男人。』 『你明明,是笑着的。』 ──闭嘴!!!!!!! 双方的交战就像是为了斩断过去的桎梏,疯狂的刃戟相咬。一般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清这两名大英雄究竟是如何交战的。 苏利耶之子,迦尔纳呀。 日轮加护下的黄金甲举世无双,犹如旋舞于月下的黄金鸟。 那无冠的武艺再次显现于世,武器相交的铿然宛若战鼓隆隆。 因陀罗之子,阿周那呀。 众神宠爱的天帝之子,似是盛开圣洁的白莲。 德罗讷之爱徒名满天下,左右开弓的迅捷彷佛越野的疾风。 如同重现那最初的演武竞技,也是最后的俱卢野之战。 「不愧是我认可的对手…迦尔纳啊。」天授的英雄难掩内心激动之情,只要是曾经是一名战士、一名武将,遇上这样的对手都无法克制全身细胞吶喊的这股冲动,那正是挑战的兴奋感。「阿耆尼(Agni)唷──」他呼唤赋予甘狄拔的火神真名,将这把神造兵器解放了更高层次的力量,如同它另一个称号『炎神的咆哮』,银白的弓身缠绕着森冷的苍炎。 察觉对方打算解放更强力量的同时,施予的英雄也呼唤了梵天神|的名字,「Brahma…」两道碟型的黄金飞行器从他两旁旋出,若是迦尔纳以弓阶现世,那便会是真正的弓箭。然而现在… ── Brahmastra kundala ── 『梵天呀,诅咒我身』 炎神的咆哮早已让箭阵布满整片天空,那密密麻麻的箭雨对于敌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然而梵天法宝的巨型火球高挂半空,那如火山喷发的无限火雨,则无情的吞噬了那些箭林。 但是这两人对国级的宝具同时发动下,则让恶|魔岛这岛屿陷入了无妄之灾──大地在颤动着,不断涌现的龙牙兵也成了不分敌我的牺牲者。若不是Caster已经建造完成神殿级的魔术工坊,能够吸收多余的伤害,恐怕这座小岛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夷为平地。 「前辈!快躲在我后面!」玛修举起大盾,将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余波全数挡下。 「玛修…没事吧?」澪依声冲入玛修所举起的小空间,仍然披着『无貌之王』的她随即问道。 「没问题的…不过,就如Caster所言,Lancer先生真的的确是Top Rank型的从者呢…这样的破坏力,还不是最强的宝具所制造出来的。」 「嗯,所以我相信Lancer不会输的。」要说太阳的神子是加勒底的王牌也不为过,少女魔术师打从经历过圣杯战争,就深信着这名最初缔结契约的Servant,除了拥有高洁的品性以外,还有着数一数二的实力。 『──澪。』黑发少女的脑海中,传入了迦尔纳的念话。『预计会使用最后的宝具…可以吗?』明白早有这么一日的太阳神子,现下冷静地征求御主的解放许可。 最后的宝具──是的,印度神话天帝因陀罗的神造兵器,那正是有着奉献黄金铠破坏分裂、使之得来仅此使用一次的雷神之杵。 就连众神都难以抵挡这雷光之枪的解放力量,可以说是必胜的宝具。 『我知道了…就算用上令咒的魔力,也会让你解放最高程度的力量──请小心。』少女魔术师有些心情复杂的望向阿周那的方向,却仍然坚定的答应了。 能与迦尔纳战得难分难舍,阿周那的确不是普通的从者,既然连迦尔纳都这么说了,那么使出全力打倒对方绝对是必然的。然而,澪仍惦记着初至这个特异点时,天授的英雄那份救命之恩与后续沿路的关怀,则让自己感到情绪低落。 时间的拉锯战一拖长,原本角力相当的双方,逐渐有一边开始显现了吃力的迹象。 是的,正是阿周那。 正如生前奎师那所料,若是不把迦尔纳的黄金甲使计拆除,谁都难以对这几乎是不死之身的英雄造成任何重创。然而,现在正是那黄金铠发挥优势之刻──只要魔力提供充足,除了被打击到的伤害仅有原本的十分之一,也会以极快的速度复原。就算两人的武艺不分轩轾,持久战来说,太阳的神子绝对占了极大的胜算。 迟迟不见踪影的Caster,现在正在神殿之中,透过水镜观望战场的局势。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虽然早料到人多势众的确这边吃了大亏…不过对面的御主还真是有一张相当好的王牌(ACE)啊。」 就在刚才,她也看到了另一边Assassin的落败。这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对上那些简直是怪物等级的圆桌骑士们,以及能够抵销宝具威力的从者,克丽奥佩特拉能撑这么久已经是相当足够了。 「看来不得不出场了呢…真是的,本来应该不需要轮到我出手的。」紫袍的魔女走下了阶梯,像是龙卷风般的蓦地消失了。 正当少女魔术师与玛修正为圆桌骑士们带来的捷报感到振奋之际,玛修与罗宾汉所在的上空,倏地落下无数的光弹雨。 「唔…!」玛修反应实时的将大盾再次进行防御姿态,罗宾汉与澪则惊险的躲避进玛修的盾下。「这次又是哪边的…」 「总算出来了吗…Caster。」少女魔术师冷静地搜寻光弹雨的来源,立即发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紫袍魔女。 「妳是…美狄亚(Medea),那个希腊神话中的科尔基思公主…!」离玛修他们不远的Ruler,马上进行真名看破的判定。 「呵,果然Ruler这种特殊的职阶,就是有着特别的能力呢…一开始没出现在任何人的眼前,是正确的选择。」圣杯战争中,Servant暴露真名等于透露自身的弱点,根据该名英灵的生前事迹,可以采取相对应的作战方式。 「各位,请开始围攻Caster。」少女魔术师没有迟疑的下达最新的指令,有段距离的贞德、岩窟王与玉藻前打算移动脚步开始进行围剿作战,但是美狄亚早有防备──不如说,选择这种时机登场,肯定有相关的解套战术。 新生的龙牙兵几乎如同海潮一样的堵死所有人的路径,虽然这种级别的怪物的确不让Servant放在眼里,但是数量一多起来,也是相当消耗精力与时间的。而Caster正是打着拖延的主意,藉此实行她所谋算的策略。 「真是稀奇呢,从没见过像妳这样的Servant…从者的气息太淡了啊,真是令人感兴趣。」神代的魔女只是随手一扬,拥有强大魔力的光弹雨就像是炮击似的迅速朝玛修落下。 Caster在空中使用的魔术。每一发光弹一般需要魔术圆阵一分钟充能,但美狄亚的不但可以立刻充能,还可以连续使用,她只需用锡杖指向目标就可以发射。这样的速度,一般的魔术师是绝对办不到的──然而,美狄亚身为神代的魔术师,其咏唱的咒文并非现代可以发声的语言,故可以缩短大量的时间,以达到魔术连发的效果。 这正是失落的神代魔术,被称为『高速神言』的秘语。 「…唔!」粉发少女吃力地挡下这重重由魔术构成的魔炮,她几乎可以感受到那沉重的震动感让双臂渐渐麻痹。美狄亚的高破坏广域魔术光弹雨,要比喻的话,其破坏效果像是对地轰炸机般的威力。 「喂喂,别随便无视别人吶!」绿林的游侠看似随意射击的连射弩箭,目的是擦中目标落下那难以察觉的毒,但是Caster仅仅只是发了一个音节的咏唱,防御用的盾魔术就将那些乱箭全数挡下。 接下来像是打算速战速决似的,Caster火速连攻玛修,似乎因为玛修没有特别的攻击方式,而让美狄亚盯上,认定是最弱的从者吧。 那么从最简单的开始下手起,能少一个就算是少了一项威胁,这是最基础的战术。 「哈啊…哈啊…哈啊…」粉发少女并非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处于连续炮击的高速攻击中,近乎没有反击之力的玛修的确讨不到甜头。 ── Lord Chaldeas ── 『假想宝具拟似展开/人理之础』 然而Caster的多重炮击像是没有魔力限制似的,让玛修忍不住展开了宝具抵挡。而美狄亚像是看透了玛修的情报,勾起了邪佞的微笑。「哦?莫名是知名度太低的英灵吗?完全看不出这宝具的主人究竟是谁吶──不过无妨,若是妳的力量只有这样的话,那的确好办多了呢。」 只是防御型宝具的话,那么在她的大神殿之中,击溃这名从者就只是时间消耗上的问题罢了。身为神代的魔术师,充沛的魔术知识让她能够解析出玛修的宝具性质,甚至能用魔术再仿造类似的技能。这可怕的解构才能,让美狄亚这名神代魔术师的能力,逼近现代魔法使的存在。 而在一旁观战的澪并非默不作声,而是在观察了Caster的攻击一阵子之后,才理解美狄亚的用意。若是对方打算用龙牙兵分散Servant的攻势与合作,再个个击破的话……! 「可不能让妳继续为所欲为了…森林的恩惠、悼问之树唷──化为制裁暴|政者的猛毒吧。」绕至神代魔术师背后的绿林猎人,看准时机解放了宝具。 ──YewBow── 『祈愿之弓』 巨大的红豆杉自地面上生长而出,彷佛魔豆般的持续生长爬上天际,将漂浮在空中的紫袍魔女瞬间包覆起来,Caster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接着炸裂出一团毒雾。 「成功了吗…?」空气寂静了下来,正当玛修与罗宾汉的注意力放在红豆杉树上时,少女魔术师连惊呼的时间也没有,便看到了瞬间移动到玛修后方的美狄亚,马上充能、打算近距离释放光弹雨! 「以令咒之名──玛修,立即解放宝具!」澪朝粉发少女大喊道,那高举右手背上的鲜红令咒,如同赤色的闪电般窜出,得到瞬间魔力补给的玛修,顺利地在这须臾间再次施放一次宝具。 然而,释放光弹雨的同时间,神代的魔女将头转至少女魔术师的方向,勾起一抹深沈的微笑。「Ατλασ(Atlas)──找、到、妳、了,呵呵…」那正是美狄亚谋略成功的一刻,在终于让加勒底的御主现身的这一瞬间,她使用了定身魔术让雨音澪动弹不得。 「─────!」黑发少女在释放令咒之际,等同暂时失去『无貌之王』的庇护,然而正是这短短的几秒间,被Caster放出的定身术给压制。 Caster的定身魔术,能使空间本身被固定化,使指定对象的身体如同冻结似被缝在空间中无法移动。拥有高对魔力的Servant能使其无效化,而一般的Servant则需要使用蛮力粉碎空间才可以解除定身。然而对于人类之躯的雨音澪而言,根本无法摆脱。 再次瞬间移动的美狄亚,如同鬼魅般的显现在澪的面前,手中高举一把形状奇怪的仪式剑。 ── Rule Breaker ── 『万符必行破戒』 美狄亚快狠准的将宝具刺入雨音澪的胸口,接着像是魔力回路出现了短路,两股不同的力量在她胸前扭转、然后冲散,少女魔术师的身体时间彷佛停滞似的,她瞪大了双瞳,听见一股微弱的声音在耳旁缭绕── 喀、喀喀喀,喀喀喀。 ──那是『什么』被斩断的声音。 视野所及,她见到朝自己跑来的罗宾汉瞬间化为金色的霭雾消失。远方的岩窟王则朝自己大喊些什么,也同样化为金色的流沙消失。原本着装从者姿态的玛修突然间解除了武装,穿着加勒底的制服跌坐在地上。 神代的魔女狂妄的笑着,接着似乎察觉了自身的危机,立即抽剑退出少女的视野。 咚! 强力的冲击让地表扬起一片尘土,再晚一步,恐怕Caster就被突袭的太阳神子给穿裂成两半了吧。 「怎么、回事………」在少女魔术师失去意识坠落于地之前,她感觉到自己被拦腰抱起,映入眼帘的是白发青年的身影。 那心急如焚的神色、不,不如说,她从未看过如此愤怒的迦尔纳。霜冷的玉面,那双色的瞳眸在逆光之处犹如燃烧中的青莲花,又像是冻结生命的冷酷冰湖,将视线笔直投射在Caster身上,那简直就像是── 地狱来的阿修罗(Asura)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