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君这样安慰了一下我便好受了不少,他的声音跟笑容像是有种奇怪的能力,三言两语就能把我催眠得不会再胡思乱想,真是太厉害了。哪怕不二君对我并不了解,我曾经记得的事他不会知道多少,可有他这句话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想到这里,我才突然反应过来。 “啊。” 不二君听我叫了声,便回头问:“嗯?怎么了吗?” “不……话说我们去吃什么?”我随口想了个问题。 “附近有家御好烧不错,要是不喜欢的话那一带还有几家餐厅,我们过去看看吧。”不二君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 我赶忙点点头说好。 待不二君没再在意我时,我才松了口气。 直至刚刚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害怕失去记忆的,任何的记忆。 到了餐厅后我们一人点了一份不一样的,打算待会可以交换一半来吃。刚放下餐牌,我发现不二君正在看我,笑得不太自然地问:“堂本,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或许你听着不会觉得愉快,但我是真的有些在意。” “你都说出来了,就是想问的吧?”我就不明白了,不二君在跟我客气些什么啊,我托着下巴,有几分无奈,催促道,“问吧问吧,你不说我还好奇呢。” 不二君点点头,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非常认真地看着我。我也被他看似认真的态度所感感染,收回了手,纠正了一下自己略随便的坐姿。 “你有没有忘记过我?”语毕,他自己尴尬一笑,“当初好像就忘记了吧,哈哈资…我的意思是,不包括在公交车上见面那次。” 不二君后来是笑了没错,但这不单单是闲聊,他是非常正经地想知道答案,那我便不能随便回答了。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主要是忘记的定义。 比如在没跟不二君见面的时候,我的记忆中有没有不二君的存在?基本上都是有的,因为有手机记录存在。不过要让我靠自力回想起不二君的样子,那大概有点困难,我在跟不二君发讯息时都没特别联想起他的外貌。 又比如没有跟不二君见面更没有联络的那几天中,在我看手机之前,我能不能靠自力想起不二君?这点也是非常难说…… 然而要是只需要回答有或没有,不用说在何时忘怎样忘的话,答案是非常明显的。 因为每次我们出来见面,总是不二君先找到我来到我眼前。 所以我点了头。 不二君自己也察觉到这点,在我点头后笑道:“忽然想到平常都是我先看到你的,都没见过你主动过来找我……所以有点在意。” “我有时候……不,差不多是每次见面,我都是先见到不二君来跟我打招呼,后来才把你想起来……”我觉得我有必要说清楚一点,“不过不二君!我是只要看到你,哪怕本来不记得也能马上想起来的,所以……” “以后我也会继续主动找你的。”不二君抢在我前面说了我想说的话,又道,“如果见到面还是不记得,我也会告诉你的,所以记得直说啊。” 没人喜欢自己被忘掉,越重要的人更是如此。 听到我这个答案,这刻不二君应该不会太好受,但他还是先顾及到我的心情,那我也不能浪费他的善意。 “好啊!那就靠你了。”我努力挤出个灿烂一点的笑容,举起水杯。 不二君瞬间无言地笑了,但还是跟着举起水跟我碰杯。 御好烧的材料来了后我们先各自烧自己的再分一半。本来我还觉得自己弄得不错,可跟不二君相比较之下,我的似乎多了种微妙的凌乱感。 不二君自己的弄好了在烧着,看了我这边一眼,“我来帮你吧?” 他的是完美的圆形,而我的则是不规则形状,因为我很少自己动手,不是交给店员就是让同行的人帮忙……本来烧的形状怎样是没关系的,吃进嘴里都一样,但盖子没办法全部盖好,这就有点麻烦了。 “……我再努力一把。” “要焦了哦?” “嗯……再等等。”我把外型再弄一弄,结果料都掉下来了,“拜托不二君了……” 不二君愉快地接手了我的,中途还不忘替他自己翻了一下面。 最终在不二君的帮忙下,我的那份也烧得很好看,看着完全是刚刚好。就在我们打算分一下食物时,我的手机正好震动起来,不二君一副正好有理由不让我动手的表情,赶忙催促我接电话,自己则完美地把两份御好烧切分成四份了。 我生怕不二君偷下什么奇怪料,而且怕出去了再回来已经焦了,便没敢从御好烧上移开视线。 趁着不二君注意,我低头一看手机,号码没有显示,不知道是谁,只能先接了再说:“喂?” “佑夏,很久没见了,最近怎样了?” 电话中那把熟悉的声线,我思考了两秒钟才能叫出对对方的称呼。 “……爸爸。” “佑夏,你……” “等一下,我这边有点吵……先换个地方。”我小声道,并马上站起来离开座位。 反应过来后,我赶忙拿着电话走出餐厅,生怕让不二君听到这边的对话。 也不知道刚刚那两句他有没有听到,第二句我有刻意压下声音,但叫爸爸时我还没想到自己说的不是日语这个问题。 对于跟别人坦白自己的身份这回事,至今我还是有点胆怯,也不太有这种经验。即使相信不二君不会为此歧视我,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我突然对别人说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母语甚至不是日语,全是小时候来到日本后才慢慢学的……总觉得有点紧张。 我本以为这通电话会是推销电话或是问卷调查等等,打算跟对方说一声便挂掉,而且就是认识的人打来,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我也会跟对方说待回再找,现在忙着,没想到会是很久没联络上的爸爸,错过这次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听到他的声音。 “爸爸,可以了。”我吸了吸鼻子,太久没听到爸爸的声音,我有点想哭了,“你这阵子都跑去哪了,怎么不跟我联络?”还有怎么不带上我…… 尽管如果爸爸要我离开并盛离开日本跟他走,我大概未必能马上答应,因为这里有我认识的朋友,有我的熟人,我会犹豫很久考虑很久,不过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有这个选项。 ……然而要是爸爸真的这样说了,估计我就只能直接跟他走了。 “我这边有点忙,短时间内恐怕没法回去。”我听到爸爸叹气了,“对了,你跟纲吉君相处得还好吧?有乖乖听泽田夫人的话吗?” 纲吉君……吗?这个名字我花了一点时间才能从脑海里翻出来,然后才说:“嗯,很好啊,我有听奈奈阿姨的话。” 爸爸好像听出来我的停顿,便问:“你刚刚是忘了纲吉君吧,你们最近没见面吗?” 我还连爸爸都忘掉了呢,几个月不联络的人我记得有多辛苦爸爸知道吗,只好把你的东西放床边的小柜子上逼自己记住了。 内心想法不能说,我忍住不去吐槽,回答道:“暑假过了没多久他就不见人了。” “是吗。……你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我在心里吐槽爸爸原来还知道担心我的吗,默默听着他续道,“最近有位朋友即将结婚,他们夫妇两人会一起住,朋友的女儿便搬去了他妻子的儿子们那边住,我打算让你也过去跟他们一起生活。” “等等,怎么爸爸朋友的女儿会扯上我……”糟了,爸爸开口可能已经是决定事项。 “说是一起住,也只是一间公寓各自独立房间,有个公共区域,平常一起吃饭而已。那里本来没有女生,你过去陪朋友女儿做个伴也不错,几个孩子一起互相照顾我也放心点,那位朋友也希望你能过去。” 跟爸爸走就算了,就是要放下学业出国我也认了,跑去别人家借住很奇怪啊。我便说:“可是他们一家人我一个没关系的过去不太好吧……就是没血缘关系他们也是兄弟姐妹啊?” “朋友的妻子已经答应下来说没关系,而且那个女孩子你也认识,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她也想你过去陪她。”果然爸爸已经安排好一切,“我还不知道要在外面待多久,你平常一个人在家,家里没个成年人又没男性,即使旁边有泽田夫人在,也不好太麻烦她。” ……又不是今天才发生这种事的,怎么爸爸以前不这样说。 我继续劝阻道:“可是我还在上学啊……不会要我三年级才转校吧?还剩两个学期了啊。” “就这样也没关系,那公寓就在东京,算是比较近并盛,来回不算太麻烦。趁现在暑假办妥搬家的事吧,以后高中要是你想跟那女孩子一起也没关系。” 爸爸你说得太轻巧了……这对我来说是件大事啊。 可是他不听我说话。 最后爸爸说已经把我的联络方式给了那女生,对方最近会来找我的,总之先跟那位爸爸朋友的女儿、我小时候一起玩过的小伙伴见个面再说,搬家的事可以跟她商量,她也会帮忙的,真的成了决定事项。 一想到又要重新认识新的人再重新融入环境就感觉心好累啊,到底爸爸知不知道他女儿我有多麻烦的。说是互相照顾肯定是被人照顾得比较多啊,绝对会因为各样事情为那些人带来困扰的,又不像纲君从小认识互相麻烦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对啊,还有纲君。 我要不跟他打招呼就直接搬走了吗? 可以他人不在我也没办法…… 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我的御好烧还在等着我,希望还是原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