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搬家的日子,而我则是接到不二君的联络才想起来这件事。 其实我有将这事写在便利贴上,只是他在我看到前就告诉我了。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不少写满了字的便利贴,比如搬家公司的职员何时会来,公寓的地址,要联络绘麻桑等等,基本上万无一失。 平常的话很难每件事都这样记下来,而且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忘记什么,我忘记起事情来根本就没个规律,要是不在忘记后马上看到便失去作用,所以也就这种大事上才用这种方式。 主要是以前好像有谁一直给予我帮助,而现在那些人不在了。 不二君来了后我们一起吃了他带来的两人份早餐,他还陪我重新检讨了一下要搬的东西的列表。我当初想着真有什么事能够随时回来拿,所以没考虑得那样深入,公寓那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在他的提醒下才把不少东西加了上去。 “哈哈哈哈,不二君真细心啊,还好有你在。”我竟然连枕头跟被子都差点忘记带过去,只想着公寓里有床,忘记还有床上用品这回事……还是不二君逐件逐件东西问我,我才反应过来。 不二君没好气地看着我,“还说不用帮忙?” “要要要……” 待所有东西搬上车后,家里意外地空了不少,这让我有点担心这么多东西能不能塞得进一间1LDK的房间…… 看完了整个家,我把自己的单肩包背上,也准备出发了。 “堂本……”不二君喊了我一声后,有点犹豫地说,“你要不要把这里的地址也记一下?” “啊,对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赶忙在手机里写下地址,拍了家的外观照。虽然至今好像没忘记过回家的路,但那是因为以前每天都会回来,以后不在这里生活了,搞不好也会忘记。等我记好后再抬头看向不二君,他还是那副复杂的表情,便问:“怎么了吗?” 不二君尴尬地笑笑,“虽然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说这种话有点像是在小看你呢。” “不会啊,”我无奈地笑了笑,“确实是有机会忘。” 不二君的家正好在我家去公寓的延长线上,所以他便打算陪我一起过去,然后自己再回去,不过我觉得就是不顺路他也会这样做的,只是这样说理由更充分。离开前不二君帮忙确认所有门窗都关好了,我们便走出家门。在最后替大门上锁时,我心底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跟朋友都打了招呼了吗?”不二君本来背对着我,这才回过头来,“哈哈,我这样问是不是有点多事了?” 我思考了一会,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需要通知,倒是跟慈郎君发讯息时有提起过,但目的只是为了吐槽,“朋友吗……又不是搬很远,学校还是原来的,应该没关系吧?” 不二君像是有点惊讶,都忘记笑了,严肃地问:“那,邻居呢?” 这事我倒是没忘记,便点了头,“隔壁一个阿姨家里我常常过去蹭饭,已经过去跟她打过招呼了,其他的平常都没怎样来往。”语毕,看到他的表情那样微妙,似是不太满意我的回答,我又问,“是有什么在意的吗?” 不二君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把手放到我的头上揉了揉,久久都没有说话,还是我再三催促让他有话直说后,他才不太好意思地说:“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吧……我在想,堂本好像是不是忘了你的一位朋友?” 我知道不二君并非为了让我尴尬才问这个问题,可这事确实很难回答。我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自己是会忘了某些人,但既然忘了我自然不知道,所以也不懂不二君是在说谁。 “抱歉,我这样说堂本也不懂吧。”不二君自己反应过来不对,尴尬地笑笑补充道,“你的那位朋友我没见过所以不认识,不过他应该跟你认识了很多年并住在附近,而刚刚我又没听过你提起他,所以有点担心……应该不是的吧?” 不二君的眼神告诉我,他在期待我肯定他这个问题。 而现实我的确不知道自己还有位认识很久又住在附近的朋友。 事实上,现在我连同班同学的脸都没能想起来任何一张。最近我不是跟不二君一起就是跟慈郎君互发讯息,偶尔爸爸也会打电话来,我还以为自己的圈子就这么大。 对了,讯息……说不定手机会有什么记录! 我赶忙从单肩包里翻手机,“等、等我一下!不二君,我觉得手机里应该会有点什么的……” 不二君看我手忙脚乱,在旁边替我拿着包,“堂本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然后我便专心在包里翻,终于找到自己的手机,自早上联络了一次绘麻桑后手机我便没有再碰过,这刻亮起屏幕时也没有任何新讯息。 于是我打开讯息记录,慢慢往下翻,看到了几个有点印象但不知道是谁的名字。 笹川京子、三浦春、狱寺隼人、山本武、泽田纲吉。 都是我该认识的人。 看着里面的对话记录,我大概能猜到我跟他们有着怎样的关系,可单靠记录还是没法想起来他们是怎样的人,只能靠内容推测,但这不是我记起来的。 尽管这样,可我还是偏偏想起了最不该想起的一件事。 “……堂本?”不二君看见我这样,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弯着腰迁就我的身高,手轻轻地放到我的肩膀上,“你还好吧?” 我试着摇摇头去表达我没事,只是我后来又想到这还可以代表我不好,但还是说不出话。 我太逊了,竟然真的哭了出来,就在不二君面前。 明知道这样也只会让不二君感到困惑,可一想到那件事眼泪就完全忍不住,我便赶忙把脸背过去擦干眼泪,又听到他说:“等等,别用手这样用力擦,会弄伤眼皮的。” 眼前属于自己的手被某人强行拿开了,取以代之的他拿着纸巾的手伸到我面前。 “你是想眼睛肿起来吗?”我没敢抬头,但不二君的语气听着有几分无奈。 我尴尬得很,不知道该解释还是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道歉,“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说的话,我什么都不会问。”不二君又说,“不过你现在不是要过去你爸爸的朋友那边吗?要是哭肿了的话,对方也会觉得奇怪的啊。” 我知道不二君是在哄我,虽然有点像在哄小孩子,但我也慢慢平静下来了,只是我仍然感到非常尴尬……或者说,冷静下来后再回想起刚刚的失态,更像回到五分钟前打死自己。 “一时激动不小心哭了,哈哈哈哈……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只是小事而已。”我尽量装作事情已经过去了,一点都不尴尬的样子,而既然是小事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刚刚看了手机的记录,那些被我忘记的朋友每个人单独的事我还没想起来,却隐约记得他们之间有个秘密……嗯,说秘密好像有点怪,反正就是只有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不二君认真地听着我说话,点点头后问我后续。 我继续保持那种情绪,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啊,我就想到他们好像是都差不多的时期之后就没再联络我,说不定就是因为同样的事在忙,于是我便觉得自己好像在小圈子中被孤立了什么的……哈哈哈哈,真是的,因为这种事而哭真是太蠢了啊。” 不,实际我内心并不是这样想。 关于情绪没能控制住这事我有在深刻反省,觉得自己太幼稚了,但那一瞬的受伤也是出自真心,即使是非常不可理喻。 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做什么了,说不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也说不定,不能跟我说也是有他们的原因,并不是真的想要远离我。但我没法不去想象,那些知道我这毛病的朋友们,他们是哪怕会被我这样忘掉都不在乎,执意消失在我面前…… 不过这确实是件小事,主要是我想多了,我这样说也是希望不二君能认同我,然后我们一起嘻嘻哈哈将这事翻过去,因为……为了这种事而哭的我真的太懦弱了,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是不二君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外。 他既没有配合我笑笑将这事带过去,也没有继续认真安慰我,而是……开着玩笑安慰我? “那,需要我给你一个拥抱吗?”不二君笑得有几分狡猾,开玩笑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了,而他本人也马上就接着说,“嘛,说……笑的。” 不过我却比不二君更早,在他说出第一句话并张开手臂时就扑到他身上去。 我要亲身为他证明,让他知道玩笑是不能随便开的。 “说出来的话不准反悔!” 话虽如此,但我也没大胆到主动扑过去抱住不二君,靠近后便害羞到不行,低着头把脑袋靠在他身前已经是极限了,顺便双手把他的衣服抓皱。 只是这样,不二君也被我吓了一大跳,不然他那句“说笑的”之间不会有那样长的停顿。 这一切都得怪不二君啊,他这样一说,我本来都收好的泪水又想要跑出来了。 “没反悔啊。”我感觉到不二君的手在我背上拍了几下,果然他是把我当成孩子般安慰了,“这不是怕你害羞吗?” “害羞啊,谁说不害羞。”我一边忍着泪,同时感觉脸上烫得不行,我这是扑进火炉中了吧。 “那你为什么……” 纵然扑是扑过去了,也不是敢做不敢认,可万一让不二君说出我扑到他身上这个事实来,我觉得我不是脸红而是可以直接喷火了。 “那、那是不二君先说的啊!”我硬着头皮说了个理由,“谁让你小看我的……” “呼……哈哈哈哈……”不二君忽然笑了,听声音好像还笑得相当愉快,这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那勇敢的堂本同学,我们先去洗个脸再出发吧。” 说着,不二君把我扳回去一百八十度转身,再在背后将我推回门前了。 我不敢回头看他,就只能拿出钥匙重新开门进屋。 “哈……”进去后我深呼一口气,马上把门关上,也不管不二君还在外面,这是我最后的理智。 我…… 我……竟然…… 我、竟、然、主、动、去、贴、近、不、二、君、了!!! 这是得多大胆才能做出这种事啊,就是不二君那样哄我差点把我感动得想哭,我也不用这样投怀送抱啊! 这刻我心情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抑或两者都有,我只知道我没法让自己停下来不再做多馀的小动作,双腿一直在玄关附近来回踱步。 要不是不二君就在外面,我还想高呼一声发泄一下。 没一会,也许是听到我这边的动静,不二君在外面敲门道:“堂本,你在做什么?难道你不是要赶时间吗?” 于是我赶紧用双手掩上从进门后就没再发出声音的嘴巴,制造噪音主力的双脚则是像当小偷一样踮高后跟,安静地走进屋里去了。 人一旦失去理智真是蠢得没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