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的时候在基地内的一室休息,梦中也在医院的病房里,让我多少感到没趣。不过今次的梦境似乎比平常来得更有实感,梦中跟谁吵嘴的气愤在醒来后仍然存于心中,而且对方还是个貌似长得非常好看、对自己有好感的男孩子。 为什么说貌似,是因为醒来后我已经忘记了他的样子,梦里的时候倒是觉得好像看得很清楚。 从小就来了米鲁菲奥雷的我,身边实在是遇不上年纪相近的人,不论同性异性,所以也说不上异性缘的好坏。但这里本来男女比例就非常偏,所以比较照顾我的长辈倒是全部男性。 最初进来那时我的情况还不着急,也有了解环境的意思在,所以当时我不是一直待在实验室,时不时到时处走,间中还上了一些课堂,学习了一些这里的基本知识。那时的我年纪特别小,说实话讲的内容没多少能记住的,但那里的成员年纪小的不到二十岁,偶有几个跟我现在的年龄差不多的。 要是我现在康复过去那边的话,说不定就能认识到同龄人了。 嘛,仔细想想,我只是想报答白兰先生,并不是非要留下来。 只是梦中的我有着不少年龄相近地位对等的朋友,感觉生活得非常愉快,让我多少有点羡慕。 花了好一会回味刚才的梦境以及整理思绪,我这才开始思考现实的事,想着今天我睡了多久,身体状况怎样,药物到了哪个阶段。然而待我起来双脚踏在地上,我又想到梦中自己曾经非常意外的一点:为什么步履这样轻盈,走路这么容易。 让我说的话,其实现在走几步路绝对算不上是件困难的事,可跟正常人或者梦中的自己比较,那种差距无论如何否定不了,我的走路真的只是刚好能走而已,慢慢地一步一步前进,无法快走奔跑,更无双脚离地跳起来。 因为不甘心,我下意识地想像梦里一样的梦速走路,前两步还勉强能行,第三步就站不稳了。 这房间基本上全都是为我量身而造,专门面向残疾人士的设计,如非失去意识,想把自己摔着没那么容易。而且这里扶手到处都是,角落还特地安装上了防撞垫,要受伤不容易,再不济还能扶墙,所以我很快就站稳了。 不过不用看记录,只看现在的时间,我也能看出来今天的睡眠时间是短了不少。 昨晚我有点失眠,到第二天的零时还是醒着的,再后来具体的睡眠时间我就不太清楚了,至少是两小时后的事吧。 而现在是十九时三十分,算尽了也顶多睡了十七小时,更别说我保守估计了。 我经已记不清楚自己对上一次睡少于二十小时是何时的事了。 当我洗漱完毕准备用通讯器通知外面的队员帮忙送餐,屏幕上出现的竟然是白兰先生的脸。 初时我还以为白兰先生就在外面,但仔细一看,背景根本不一样,他没在外面走廊。 “喔,起来了呢。晚上试着呼叫了几次,果然这么早还没起来啊。”白兰先生愉快地向镜头挥了挥手,“晚上好,小莉亚。” 这还是我第一次从这通讯器接到外面队员以外的联络,有点吓了一跳。 “白、白兰先生?!晚上好!” 从技术上来看应该是完全可行的,这通讯器基本上就是大家所用的另一种设计,只是我一直都没机会用到,也没想到会有一天需要这样用。 没一会,我便发现白兰先生身边有谁在走动,时不时拿些东西过来,又跟白兰先生说几句话。看来白兰先生现在相当忙碌,只是抽空找我说句话而已。 笑着送走辛勤的部下后,白兰先生才把注意力放回我这边。 白兰先生有点可惜地说:“抱歉呀,这边有点忙呢,没法直接去找你玩。” 我连忙说:“不,白兰先生能有这份心意已经非常足够了。上次的晚餐也非常美味,谢谢白兰先生。” “哈哈,是吗?不过小莉亚还真是守礼啊,都过去这么久还记着这件事,而且那天也道谢了吧?”白兰先生开怀地笑着,视线偶尔不在镜头上,没一会又看回来,托着头说,“说起来,那天说的事小莉亚很好奇吧?” “诶?”刚听到这句话时我没想出来是哪件事,但也很快明白了,只是一时想不到该给予怎样的反应。 白兰先生现在这样说,是代表我能够问的意思吗? 我的没回应在白兰先生看来是还没想到,他便主动说:“就是那时说的,在实验区域的出生的意思。”白兰先生并不是无缘无故找到我来说这事,这是是话题打开方式,很快就续道,“其实南尼刚刚来找过我呢。今天没什么需要报告,又没别的事情,我就想着他来找我做什么,结果东扯西扯,终于是说到小莉亚的事上。” 南尼先生行动真快。他能代替去问我当然是高兴并感激的,但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白兰先生听到后不知道会怎样想。 心里这样惊叹着,我的额角经已冒出细汗。 “嘛,要不是小莉亚的事,南尼根本不会主动找到我这里来吧。”白兰先生笑笑说,心情好像不错,至少不像是在生气,我总算放心一点。 虽然我自己也没试过,但要是万一惹火白兰先生,后果大概非常严重。这次南尼先生是真的太冲动了,直接跑去打扰白兰先生。 所以这刻我也不敢乱接话,只默默听着,反正这不是对我的问话。 没一会,白兰先生又说:“这事要说明起来还真是有点麻烦呢……嘛,总之就是我们观察到一个特别区域,说是实验,也不是说对那片土地做些什么,只是在那里测试一些事而已。要容易理解些的话,举个例子,嗯……大概无意中发现某个地方重力特别低,便让宇航员在那里训练之类?嘛,我们做的事当然不是训练,只是个例子而已。” “是……这样。”我大约能明白白兰先生的意思,但那是怎样的土地,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在哪里出生又跟平常人有哪里不一样,这些我就完全没法从当中猜出来了。……所以我克制着自己不要太激动地追问太多。 白兰先生稍稍严肃起来,只是嘴角仍然是上扬的,“其他事很能说明给你听,但就我所知,在那里出生并活下来的,只有小莉亚一人而已。” 正当我为了这生存率感到异常不安的时候,白兰先生看出来我脸上的异样,亲切地问了一声后,我才把内心这个疑问说出来,“所以……现在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生活了吗?” “啊啊,原来是担心这个吗?”白兰先生勾起嘴角,轻轻地笑着,“这只是出现了一段短时间的现象而已,刚刚忘记说了。” 简单地应了一声后,我没急着追问白兰先生,而是在脑内整理了一下。 所以,最初是在某个范围的地区中发现了某种异常现象,这种现象只持续了一段短时期,尽管不知道这时期有多长,但我就是在这期间于当地出生。而因为这个现象的关系,我的身体也受到了某种影响,所以小时候一直卧病在床,至今都在接受延命治疗。 那么白兰先生的实验,比起是开发药物或研究新的治疗方式,更像是对那现象相关的问题进行某种研究了。 那当时入江先生这样惊讶,是因为没听说有幸存者吗? 可是入江先生和白兰先生的年龄应该只比我大十来岁,白兰先生来家里找我时也不比现在的我大多少,入江先生听说是白兰先生在大学里的友人,还是近几年才来的…… 我出生的时候这现象应该是在持续当中,在那之后还持续了多久没法得知,但假设我出生后没多久后那种现象就结束,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 十五年前的话,白兰先生也只是个孩子。 听白兰先生的语气,现象期间出生的婴儿数量应该没太多。要不是那个区域比较小,就是那个短时期其实也是用年来计算。 但要是当地的人发现现象对人体有危害,应该会搬出那个地区生活才对,没必要留下来冒这个风险。父母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可印象中妈妈好像是教师,爸爸可能是科研相关的,应该有这个能力知道这件事并离开。 情报太少,实在是很难理得清楚。 现在最重点的现象是什么还没了解清楚,听白兰先生的说法,像是没打算告诉我,不然也不会用这种绕圈子的说法。 “所以啊,小莉亚的存在是非常贵重的呢。” 没一会,白兰先生又说。 这说法倒是符合入江先生的推测,只有一个的实验体,当然得好好留着,就是没法知道白兰先生实际是怎样想的了。 “不过没制造出双赢的局面,研究停滞不前,小莉亚的治疗也没能成功。” 如果说白兰先生真有什么打算的话,我大概是没有办法知道的了,但他大可什么都不告诉我,而不是只告诉我部分,或者特地编一个谎话来骗我,反正我也无任何手段能离开。 通讯器那边的白兰先生身边的部下脸色越来越焦急,想来是忙碌的他没时间再和我这样闲聊下去,我也做好了结束通话的准备。不过白兰先生打发了部下让他再等等后,他没马上和我说他要去忙,而是再问了个新问题。 这看着像是非常忙碌的时候,白兰先生仍然选择关心我的健康,“对了,小莉亚最近感觉如何?” “很好呢,没什么大问题。”目前来说,这的确是事实,“谢谢白兰先生关心。” 白兰先生夸张地皱着眉质疑道:“真的吗?不用怕我担心啊。” “是真的,只是睡眠时间短了一点,其他方面没有大问题。”不知道这是不是白兰先生想知道的事,我先照实说了。 白兰先生沉默了,然后便是明显可见的表情僵硬。 “如果这是真的话……”白兰先生喃喃着,又忽然一笑,“小莉亚,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觉得你很有趣很可爱的喔。也不一定要在研究上帮上什么忙,只要小莉亚在的话,很多事都愉快多了呢!” 白兰先生突然的“真情流露”让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后来只能连声道谢。 这是怎么了吗? “嘛,小莉亚对于实验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那实验说实话也不是非要成功不可,至少不是当下我最重视的事,却是我很感兴趣的事。”白兰先生在屏幕中的眼神在我看内竟然有几分认真起来,像是能看到他微笑下的真实情感,“所以啊,哪怕研究失败了也只是少了个乐趣,要是有治好你的手段,我是不会有所保留的啊。” 白兰先生这段话在我听来,就像是在解释他不会为了研究放弃我,可这样认真地想要澄清,这还是第一次,过往的他更像是该说的都说了,别人怎想他都无所谓的样子。 我不会自信地认为自己的直觉没错,这也可能是白兰先生特地想让我看到的,目的不明。然而这刻不管是真是假,是发自真心还是演戏,我都会相信白兰先生,因为这是他想让我相信的。 虽然南尼先生他们是那样说了,让我不要完全信任白兰先生。可这刻选择相信他的这番话,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影响吧? 只是我内心想法的问题而已。 白兰先生的这份真心让我得寸进尺,我问出了本来打算埋藏心底的事。 “白兰先生,那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可以喔。” “发生于实验区域的现象,是白兰先生造成的吗?”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