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距离我上一次离家有四十二小时,刚刚在这里工作的佣人服侍了我就寝,算是当了把有钱人家的小姐过了把瘾。只是我脖子上的伤口到这刻仍然在隐隐作疼,而且我似乎没那么心大,在这种地方也能轻易地睡得着。 果然昨天的事是白兰搞的鬼吧。只是我一没吃他喝他的,也没有嗅到什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忽然困了的。 在阳台上吹够了风后,我放弃了从这里跳下去逃跑的念头,回到被窝中。 早上未等白兰让人来叫我,我便经已起了床准备好,反正本来就没睡得着。 来到饭厅后白兰看到我眼下的乌青,颇有兴致地笑着问:“怎么眼睛像是被揍了一样,难不成是昨晚没睡好吗?” “还好吧。” “给你换个房间?” “不用了,谢谢。” 在这屋子里我姑且是被当成客人接纳的,除了白兰以外的工作人员都对我相当客气。要是我在这里对他们的雇主态度太恶劣不是件好事,所以我只好尽量用比较和善的态度对他。 尽管我相信只要白兰一说,他们对我的态度便会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 这是白兰的地方,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听他的吩咐很正常,只是昨天我们在外面发生些什么时肯定是有谁看到了的,回去时我看到有谁站在窗边。后来白兰让人为我包扎时,对方也知道是他们的雇主弄伤我的,因为本人根本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完全没有任何表示,表情非常平淡,像只是发生了一件小意外,很平常地按照白兰的吩咐招待我。 这代表以后无论白兰做了什么,他们都不会感到异常并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虽说在这屋子里我没法安心下来,可一整晚没睡的影响终于在白天产生,下午我坐在白兰的书房里不小心小睡了数分钟。 睁眼看到白兰就坐在旁边看着我时,我也很意外自己竟然没有太惊讶。 “下午好呀,小莉亚。累了就回房间休息吧。”白兰托着头,亲切地对我说。 知道了白兰的那份狂气后,他再亲切也只会让我寒心,因为这个人竟然可以这样完美地将相反的两面融合到一起,切换自如。 既然这一刻他能这样温柔,那下一秒他就能反过来出手伤人。 “我想回家。”我再次说出我的请求。 白兰的回答还是不变,他没有任何不耐烦地再次告诉我,道:“只有这个不可以呢,要休息就在这里的房间休息吧。” “那我就这样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对你来说有什么意思吗?”我是真的快要受不了了,“白兰,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兰轻声一笑,“就这么想要知道我是谁吗?……小莉亚,你越来越像我认识的你了,只是她不会对我这样不客气呢。” 白兰的答非所答让我很苦恼,而这数分钟的短眠不足以让我恢复精神,我掙扎着从睡意中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 “白兰,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这点。” “什么?” “你有打算让我离开吗?……不算死后将屍体搬出去的话。” 听到我这样说,白兰愉快地笑了起来,像是笑穴被点中似的。我不太耐烦地等着他笑完,等着他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应该没必要对我说谎才对。 “小莉亚头脑真好呢,而且总是很快就能理解状况并接受。这样的你在日本普通地生活下去还真有点可惜,应该有其他更适合你去做的事才对。”白兰这样说让我心下一惊,但很快他又笑着补充道,“不过放心吧,目前我没有杀害小莉亚意思,那时弄伤你也只是因为你要逃啊。” “你高估我了。再者,就是适应力很强也不一定过得这样刺激。”我心很累,叹了气,“那请你有那个意思时务必要立刻告诉我。” “嗯,明白了。”白兰挥挥手送别站起来的我。 我可没宽容到即使没有必要仍愿意留下来跟白兰待在一起。 屋内为数不多的佣人对我的态度就跟我对白兰差不多,一般都是客客气气的,可再多的话没打算说,更没打算好好相处,只是在尽自己的本份。因此,我基本上没能从他们那里问出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仍在日本内的某处。 这大概是白兰容许他们告诉我的唯一一个情报。 知道了这点我总算安心一些。我身上只有日元,手机也只能在国内用,要是在国外的话那就是真能成功到外面,要怎样回去也成一个问题。 从书房出来后,我既没任何地方想去更无处何去,漫无目的地在屋内闲逛。 这里没有我要回去的地方。 本打算到处走走好让自己不要犯困,打起精神面对现状,可是佣人们时不时投来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最终只能回到白兰为我准备的房间,至少在那里佣人们不会没缘没故就进来。 有别于监督我的行动,一发现有逃走的意向就立刻上报或捉拿,他们似是从白兰那里收到别的指示,所以才会一看见我就会观察我的活动。 即使他们人数不多,看见了还是很烦人的。 尽管非我本意,但看来我只能睡一会了。 我发现我高估了自己,这刻精神状态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维持多久,一直不睡我顶多能多撑两天,而且只是醒着,无法正常地思考, 白兰没有没收我手机,可能是因为反正都用不了,也没阻止我充电,所以我用手机调了闹铃,先睡个半小时回复一下。 闹钟响的同时我睁开了眼睛,眨眨眼,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她是这里的女佣之一。 她手忙脚乱地站在床边,双手放在身后,明显有鬼。 我坐起来,睡眠不足让我头有点疼,“你在做什么?” 她礼貌地回答道:“我想着小姐的绷带是时候换一下了,便过来看一下……” “挑我睡着的时候来换绷带吗?” “我只是担心小姐是不是有哪里不适……” 如果只是这样,她不会那样慌张。 我装作放弃追究这件事,下了床穿上鞋子,果然她也跟着我的动作移动了,始终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不让我看到她背后藏起来的东西。 犹豫了一会,我还是没选择当场拆穿她,这样做不太好。 “那真是麻烦你了。” “是我应该做的。” 下床后我只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便回去继续睡了,半个小时实在不怎样够。 终于,我在躺下约十分钟后听见脚步声来到床边。还好她没有太迟来,不然我可能真睡着了。紧接我感觉到她拿着什么轻轻贴在我手臂上,我考虑着要不要在这时候睁开眼睛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还是不要惊动到她吧。只偷偷看一眼就好,看到了便去找白兰询问。 他不会不告诉我的,我相信。 我在换姿势的同时稍稍睁开了眼睛,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初时我什么都没能看清,但后来再重复几次,我总算是看清楚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好像是……心电图的电极? 感觉贴着这东西应该对我身体影响不大,我也就没有急着挣开,而且因为实在太累,我没一会就真的睡着了。 这次没有闹钟,但我还是只睡了不到一小时,醒来时身上并没有贴上什么东西。 带着一半的把握,我主动前往白兰所在的房间。纵然平常他都让我待在旁边的房间,但他没有明确地说过禁止我进去,而我也不是打算进去偷看些什么,只是找他而已。 叩门后报上名字,白兰让我在旁边的房间等他。 我依照他的指示做,大概过了没有五分钟,白兰便出现了。 “白兰,我睡觉时有佣人进来房间,是你安排的吗?”我单刀直入地问。 可白兰仍然不满足,他摇摇头,“小莉亚,我们之间不用这样转弯抹角的,直接点说吧。我相信你不会只掌握到这点就来我这里讨答案。” 这是多么恶趣味的一个人啊。 或许这样作弄我也算是他把我找来的目的之一吧。 “你的人在我睡觉时往我身上贴了些什么,看起来是心电图的电极,不过那东西贴的位置和数量应该有讲究的吧?所以我只是觉得像,不肯定那是什么。” 我经已一次过说了这么多,白兰还是笑笑比了个手势让我继续说下去,不知道要我吐出多少话才会心满意足。 我深吸一口气续道:“所以你是想从我的睡眠中得到什么吗?让佣人们看住我也只是想知道我会不会在哪里睡过去了……” 我曾经从纲君那里听说过,以前我的记忆还会常常丢失时,总是会突然就昏睡过去,并且任睡都叫不醒,受到碰撞都没反应,只能到时候自己醒过来。现在我的记忆力跟常人差不多,这种突然睡着的情况也没再发生。 纲君不知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白兰应该是知道的,明白到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白兰不为所动,我有些激动地站起来,“白兰,如果只要我睡给你看的话你早点说啊!我多久都睡给你看,为什么不跟我说?” “因为呀,”白兰不慌不忙地开口,“不是自然地睡着就没有意义了。” “你骗人。这根本没有关系,或者影响很小,不是吗?” “小莉亚……聪明到这个份上就不太好了。” 白兰只有唇边带着些微的笑意看着我,默认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