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夫人虽然不管家里的事情,可在她这清福堂里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清清楚楚的。
“老太太的心总是跟明镜一样。”罗姨娘低下头去。
“说吧,她求你什么事情?”老侯夫人问道。
从今儿谢氏火急火燎的把刘氏喊过去,老侯夫人便知道这其中必定是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她如今年纪大了,她们不告诉她,她也懒得去问,但既然罗姨娘把事情求到了自己头上,她自然也是要问个清楚的。
罗姨娘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又跪在了老侯夫人的跟前道:“我不求老太太您彻底饶了她,好歹让太太别把这件事情闹出来,若是闹了出来,二爷为了颜面,免不了要休了刘氏,可孩子是无辜的,将来芯姐儿和博哥儿该怎么办呢?尤其是芯姐儿,有这么一个私吞婆家钱财的母亲,她这辈子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她心里要是有这两个孩子,就不该做这样的蠢事,太太虽然脾气大些,却不吝啬,每个月分给各房的嚼用,难道还不够她花销的吗?”老太太恨铁不成钢道:“她又帮太太料理着家里的事情,便是不贪银子,各处管事每年孝敬一些小东西,也够她肥的了,还要扣庄子上的银子,那庄子上住着的都是穷苦的佃农,她也好意思伸手。”
罗姨娘只是默默地听着,又想起方才刘氏在自己跟前的一番表演,甚是觉得好笑,但还是开口道:“这些年我也积攒了一些银子下来,原本是打算将来给两个孩子嫁娶用的,如今便拿出来罢了,横竖他们都是一家的,只求老太太请太太开恩,好歹把这事情按下来。”
罗姨娘说着,又朝着老侯夫人重重的叩了叩头,不敢起身。
老太太并没有马上答应,神思却似飘得很远,过了良久,她才收回了远在虚空中的视线,低头看着罗姨娘道:“今儿你是以老四和老二的名义来求我,我才应你的,若是你提起那件事来,我断不会依你。”
罗姨娘心口一梗,泪已蓄满了眼眶,蜿蜒着从已有皱纹的眼角落下来。
“这么些年了,老太太原来还是这么看我的?”罗姨娘哽咽。
“我也不想的,可当年……是有人看着你把老五抱走的。”老太太说着,眸光模糊了起来,“可这孩子回到家之后,愣是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你来,你是她的表姨母啊,论理也是他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你怎么忍心……”
老侯夫人落下泪来,烛光混着泪光沾在脸上,越发显得她有些老态龙钟。
“我年纪大了,这次跟三老爷他们回了江西,就不打算再回来了,老二毕竟是你的亲骨肉,你就留在京城,跟着他好好养老吧。”老侯夫人说着,面色倏然凝重,低头看向跪着的罗姨娘道:“你今天就在我跟前发个毒誓,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把老五的身世说出去,如若不然……”
老侯夫人终究没忍心说出“断子绝孙”这四个字来。
但罗姨娘已经开口道:“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把老五的真实身世说出去,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断子绝孙……”
老人家的眉心终究还是皱了起来,他们同样也是侯府的子孙啊,她也不忍心让罗姨娘拿他们发这样的毒誓。
但她终究没有出言制止,只是淡淡道:“刘氏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吧,好歹现如今事情还没闹开,还有回还的余地。”
罗姨娘闻言,一直伏在地面的身体微微颤动,缓缓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