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道:“因此我疑心她是早就有了这个想头了,只是早没有说出来,直到上个月荀氏获了罪,她为了自保方才各处搜求美人进言给皇爷。虽然皇爷如今一日一日地圣明起来了,也难保他什么时候又想起来你了,到时候你不要太拧着,哼着哈着应付过去就完了,权当被狗咬一口,啊?”
施阿措面无表情地抿着嘴儿,沈令嘉又劝道:“你横不能真一刀捅死他吧?既然不能就忍着些,一来他也未必真想得起来你,二来他也便想起你来了也未必有长性,忍过了这几天,仍旧好好地闭门过日子,不好么?”
施阿措方淡淡地应了,又道:“我非找个时候收拾了党氏这碎嘴子不可。”
沈令嘉道:“我看她也快蹦跶到头了,她如今都是举荐的她能够见到的人,你不想想,她能见到的、还得姿色能入皇爷的眼的,大多都是各宫嫔妃身边的人,她这样脑子进了浆糊似的得罪人,离主子娘娘发怒办了她也不远了。”
果然,等到了十月半,冬日里的花初开了,沈令嘉再往长秋宫去拜访臧皇后,就听到温良则道:“……妾疑心她和荀氏罪人学了房中术哩。”
沈令嘉心道:“谁?党丽人么?”便扬声道:“娘娘,妾来给娘娘请安了。”
臧皇后叫她进了殿,又转头对温淑慎道:“这也是闲着说来好玩的?有实据没有?”
温良则向来是个实诚人,答道:“真有。”便奉上一个小箱子:“娘娘启开来瞧瞧罢。”见沈令嘉也要凑进去看,红着脸拦住道:“良训如今是双……三身子的人,还是别看这等腌臜东西了罢。”
沈令嘉讪讪地道:“我也并不是有意要偷窥的,不过顺道儿瞧一眼罢了。”
温淑慎正红着脸要解释,臧皇后却“砰”地摔上那个小箱子:“她怎么敢把这等腌臜东西带进宫来!”
温淑慎也是看过箱子里那些房中助兴之物的,仍顶着一张大红脸道:“娘娘想,不是妾说得刻薄,实在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爷早几年时听说是爱美色的,那个时候妾还没进后宫呢,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这几年却是荀、任、袁、党等人受宠,您想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出身极低,入宫时被公侯府第着意在那个地方调理过的,就是自幼在道观里长大,说不得见识过不少暗门子的,还有大字不识一个,全凭着俗媚姿容上位的……”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娘娘,皇爷这是又好了房中术了。”
臧皇后却大方一些,还没有到要红脸的地步,只道:“这话不是好说的,你不要管这个事了,只消看住了党氏就好,我带着这些脏东西去长乐宫与常母后说一会子话去。”
温淑慎也自悔说得过了,忙补救道:“曹、吕二位贤良的娘娘也颇受信重,可见皇爷还是心里有数的。”
臧皇后嘴角抽了抽,这话说得,好似曹贵妃与吕妃也使起来了那些个腌臜手段似的:“得了,你回去吧,把嘴闭紧了就是,其余的我来处理。”
温淑慎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只得行了个大礼退出去了。
沈令嘉依稀听明白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便道:“前儿我还听说党姬正在四处搜求美貌宫女进献给皇爷来着,她这莫非也是要结党了?”
臧皇后皱眉道:“她搜求美貌宫女?谁给她一个姬位的能耐?”
沈令嘉道:“不是,妾说得过了,该是寻找美貌宫女进言给皇爷才是。实在前儿她和皇爷说了一声小施身边的玻璃貌美,因是在御花园里,我身边的素馨当时去替我折些花回来插瓶来着,就叫她听见了。后来我又碰见了罗婕妤与韦婉仪,听见说罗婕妤身边的羞花和韦婉仪身边的一个阿琴都受了幸,她们说那两个宫女说是党姬举荐的……”
臧皇后怒道:“她无非是看见荀氏领了罪,害怕自己也被处置了罢了,却不思好生服侍皇爷,反在这里挑唆着宫女坏了规矩,这是把别人都当做是她了呢!”
党丽人虽是侍奉郗法受的宠幸,却是以“偷懒”才来的契机,因此颇为后宫妃嫔不齿,而宫女侍奉皇上的规矩素来只有一条:皇上可以挑拣,但是你不能爬床,非得你伺候的那个主子把你给了皇爷、或者皇上自己开口要你才行。
沈令嘉道:“既这么说,娘娘不如还是查一查党姬身边的那几个罢,省得她再生事,勾结宫女们也罢了,拿着温柔乡消磨皇爷的身子骨才是可恨呢。”
臧皇后微微颔首道:“你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