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才人忙笑道:“宁则说得是,是我糊涂了。”
一时室内又有些安静,沈令嘉便强活络起来,笑道:“今年好大的雪,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皇爷可以略松松心了。”
这个话题是最安全的,雷才人便也颂圣道:“都是皇爷恩泽天下,因此才有的风调雨顺罢了。”
沈令嘉道:“听他们说园子里梅花开得很好,偏我如今身子沉,也出不去,只得在屋子里锁着罢了。”
施阿措道:“腊八与除夕的宴会你总是能够出去的吧?到时候顺路在神仙宫周围逛一逛太液池也就是了。”
沈令嘉道:“只盼着今年这大年下的能安分些,不要像咱们刚进宫来的那一年似的又大张旗鼓地发落人就好了。”
施阿措道:“不至于,今年听说外国使臣要一块儿进宫来领宴呢。”
沈令嘉与雷才人都惊讶道:“外国使臣?”
施阿措道:“我也是才听班姐姐说的,班姐姐说西戎那边过的大年是在二三月里,因此他们的使臣能够在中国多留一阵子,过了咱们的年节再走。”
沈令嘉一听“西戎”两个字就想到宣夫人,便问道:“不是说他们那边闹来闹去的么?从承平四年里就说要复贡,后来又要毁约。承平五年里皇爷在边境发了兵,当时都说要打仗了,谁知道天佑咱们国朝,他们的老王爷又慑于天威服了软。今年里那个老王爷死了,新王承继父志叫人过来纳贡,等到了夏天之后他们的牛羊成熟了才往外走,秋日里才到。怎么,他们在四夷馆白吃白住了那么久,还与前朝大臣们一直在扯皮,如今竟然也继续纳贡,而不是寻机跑回西戎去毁约么?”
施阿措道:“听说是前朝那边软硬兼施镇住了西戎人,又有西藏、扶余两国的王这时候使人也来纳贡,这两国世代是国朝顺民的,有他们从旁相帮才渐渐地将那群西戎人镇住了。”
沈令嘉颔首道:“原来如此。”
雷才人全听不懂她们说的这些个前朝的事,只问道:“不是说腊八、春节两宴是宴的大臣与内外命妇么?那么就叫这几国的使臣这个时候过来庆贺?”
施阿措道:“也未必,毕竟头前皇爷也不知道能不能镇住西戎使臣,因此一直没有告诉皇后娘娘说叫在年下这几场大宴上加上使臣们的座位。虽然如今是眼看着快要定下来了,可是现在离腊八也不过数日而已,够不上妃嫔们演练礼仪,避免在外国使臣面前失礼的功夫,想来皇爷与娘娘应当是想把使臣们安排进除夕或者春节大宴上罢?”
沈令嘉道:“我要是皇爷,就叫那群外国使臣们在除夕宗室大宴上进宫领宴,毕竟都是郗家自家人呢,都是帮手。”
雷才人笑道:“良训糊涂了,就是内外朝的大臣命妇们进宫领宴的时候把这些个蛮夷使臣加进来,皇爷也有得是帮手啊,难道大臣们就不帮着皇爷么?”
沈令嘉笑道:“是我糊涂了。”心里却道:“谁知道朝里有没有西戎人的奸细呢?倒是郗家自家的宗室们,好不好的总会协着皇帝,倒比外人都可靠些。”
施阿措也明白了沈令嘉的意思,便道:“总都有皇爷圣断罢了,咱们现在在这里瞎操个什么劲的心呢?”便将手里那一把条子收了起来,交给玻璃道:“你去江都宫右边岐阳殿交给贺才人你记得怎么走罢?”
玻璃笑道:“原先去过一回,如今大不了问问路呗,鼻子底下还长着张嘴呢。”施阿措也一笑。
雷才人见玻璃也走去给贺才人报信了,便站起身来掸一掸身上,仍旧道:“快到了完晚膳时候了,我就不打搅宁则与良训了。”便又一行礼,自去了。
沈令嘉这才与施阿措道:“西戎也罢了,怎么好不好的西藏与扶余也赶在大年下进贡?他们归顺国朝日久,不知道咱们中国的民俗是什么时候过年么?”
施阿措低声道:“我听见说啊,本来这两国都是要春日里再进宫来的,但是因为路上碰见了什么事,他们两国要相争,因此都提前出发,要尽快到皇爷这里来,叫皇爷给他们裁夺呢。”
沈令嘉更疑惑了:“这两国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能有什么事要隔着千里来相争呢?”
不过大半个月之后她就知道了:“献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