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郗法走了,沈令嘉再也忍不住了,叫道:“百合,去太医院请陈院判来!”
百合叫她这火气冲天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出去了。
过了一时陈光过来了,行礼道:“娘娘。”
这几年陈光的医术越发的精妙了,太医院有两个院判,前头一个华院判因为年纪大了退下去了,他是陈光之父的旧友,又一贯爱惜陈光的本事,就推了他上来顶了自己的缺,内宫里沈令嘉也帮着他使劲,竟然也由得他上了位。陈光如今三十四五岁,倒比他们院里另一个院判年轻好些。
沈令嘉问道:“章院使还好么?”
陈光见沈令嘉叫他来第一件事是问章继,不由得心中一动,道:“院使如今快七十岁了,眼看着也要退下去了。”
沈令嘉道:“狄院判正在给南阳王诊病,可有起色了么?”
陈光更确定沈令嘉这是要推自己上位了,忍着激动答道:“南阳王的症状不大好治,只能下虎狼之药,以毒攻毒罢了。”
沈令嘉道:“这些年来,咱们两个互相扶持的时候也不少,我若叫你再进一步,你……”
她话还未说完,陈光已经跪下道:“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沈令嘉微觉满意,却不敢将这样的利益关系视作心腹,只是道:“皇爷这些日子因常娘娘故去茶饭不思,我欲给皇爷补一补,只是皇爷看重太后,一直不肯吃肉饮酒,不知道院判可知道怎么说了么?”
陈光还道沈令嘉这是要讨好皇帝,当即拍着胸脯道:“包在微臣身上!”
沈令嘉见他上钩,也微笑道:“院判既然来了,再替我诊一诊罢。”便伸出手去。
甘泉宫里,吕文则沉思了许久,方恍然惊道:“我说哩,他怎地这样收拾臧家,又不喜欢太子,还百般宠爱我的儿子,他这别是要废储罢?!”郗珍被立为河间王,封地就在帝都不远处,是为直隶。
石兰疑惑道:“立咱们河间王不好么?”
杜衡却比她反应快多了:“你想想钩弋夫人是怎么死的!”
吕文则身边的侍女们倒是都满腹诗书,石兰惊道:“如今哪里还时兴这等野蛮手段呢?不至于罢!”
吕文则冷笑道:“他又不信我,又怕我害了他的儿子,自然是杀了我最好了。”
石兰道:“那谁来护着河间王登基一帆风顺呢?须知后宫里没有人能作河间王的养母了呀,”她惊道:“不会是曹贵妃罢?她自己还有身孕呢,人人都说是男孩!”
吕文则道:“她胆小怕事没担当,自然不是她。”
杜衡却咂摸出了一点滋味:“皇爷要立咱们的河间王,无非是觉着太子亲近世家罢了,可是董家也是世家的旁支,董嫔所出的浔阳王也算是亲近世家,更不行了。下头凭祥王的母亲出身实在太低,南阳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皇爷要立怎么不立淮安王呢?沈昭容也是寒族出身,她的父兄在御前也很得脸呢。”
石兰道:“大约是嫌弃淮安王与凝恭公主长得太像了罢?有人与皇帝长得太像了不好登基哩。”
吕文则道:“因此我聪明老成的阿珍就这么被他点中了,这可不是造化弄人!”
她恨声道:“他倒是想废长立幼,却不看看史上有废长立幼之后幼帝名声好的么?我的阿珍当名声清白,做一代贤王,后人都敬仰他才是,这个糊涂种子却打着拿我的孩子做这种荒唐事的主意!”
她满地乱转,片刻后,似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们谁知道皇爷最近饮食进得怎样?”
石兰道:“咱们原先说皇爷坚持吃素,其实都是假的哩,奴婢在御前管着倒泔水的那边打听着了,皇爷平日里吃的那些东西,虽说是摆着好看的肉菜看盘,其实也都是动过的哩。”
吕文则冷笑道:“他胆敢做这等事,我不如撸下他来自己上罢了,不过就是斗世家,谁还不会似的!”
她吩咐道:“杜衡,去吩咐御膳房,就说我的话:皇爷思念太后,不能自已,且令御膳房将精米白面、肥肉厚酒都送上去,孝敬皇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