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灯亮着。
听到敲门声,里面问:“谁呀?”
章韵深吸一口气,放柔声音答:“章韵。给主君送宵夜。”
里面没了声音。
章韵心想,他可能在思考,谁是章韵吧?毕竟小老婆多的人,记不住名字,分不清谁是谁也正常。
片刻后,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章韵摸了摸鬓角,提提气,推门进去。
两辈子为人,色诱上床,她还是第一次。上辈子她都是攻心为主,浅尝辄止,因为得到了就不再稀罕。她的理论知识非常丰富,实践匮乏,紧张也在所难免。
两人视线相撞。
林如海凤眼微眯,仔细打量来人。
人还是那个人,神态举止却完全变了。不卑不亢,神采奕奕。
章韵唇边带上浅笑。
他穿着家常月白色绸衫,敞着领口,头发未干,用黑色发带松散的束在脑后。面容俊朗,眼眸黑沉。
他面前一摊公文,右手握着毛笔,手指如玉。
等章韵走近,他还是看着她,也不吭声。
章韵吸口气,柔声道:“今日我心情好,做了几样小菜,送过来给主君尝尝。说起来,我来家里两年多了,还没有为主君做过羹汤呢。”
说着把食盒放在桌面上打开。
一碟小葱拌豆腐,一个鸡蛋羹,一碟凉拌时蔬,一个炒虾仁,另有一个当归鲫鱼汤。
颜色看着不错,香味也往鼻子里钻。
他往常是不吃宵夜的。林如海踟蹰了一下,还是决定静观其变,看看她要搞什么鬼。
难道她也是埋在自己身边的钉子?
林如海指指榻上的小几:“放那边吧。”
章韵松口气,离目标又近了一步呢。
她莲步清移,把东西都摆出来,盛了一碗汤。
林如海坐到榻上,看着章韵道:“坐吧,一起吃点?”
章韵连忙给自己也盛了碗汤,坐在小几另一侧。舀了汤,轻啜一口。
林如海看她吃了,这才舀起汤喝一口:“药材味儿重了,遮住了鱼汤的鲜味儿。”
章韵夹一筷子凉拌时蔬,轻笑:“我家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没落了,慢慢的连饭都吃不饱,还能有什么讲究?我其实不会做菜。”
林如海看她神态松弛平和,侃侃而谈。不由疑惑,难道换人了?面前这个,不是自己的妾?而是另有其人?
他往她左耳看,章姨娘耳朵底下有颗小小的红痣。
那痣红艳艳的,还在那里。
林如海谨慎惯了,入口的东西不敢大意,看她吃了,他才敢吃。
他跟着她夹了一筷子时蔬,问:“今后有什么打算?需要帮忙的话,让门房传个信。”
章韵心想,老baby,老娘赖上你了,传什么信啊!我压根就不走。
“不知道。家里怕是容不下我。即便让我住下,也是为了我手里的银子,等银子被掏光,等我的,大概还是被卖掉。”
林如海一怔,仔细看她,昏黄的灯光下,她唇红齿白,皮肤莹润,眼眸低垂,睫毛像一把扇子,一滴泪缓缓滑落。
他心里一哽,有点吃不下去了。
愣了一瞬,他轻声问:“要不,我做主在下属里挑一挑,别的不论,可靠就行,我再给你一点嫁妆,你嫁过去?”
他心里过了一遍自己的下属,再看章韵,她长的好,再有自己给的钱财,普通百姓的日子应该还能过得?
章韵心里发笑,觉得他实在是个好人。
她替他夹了一个虾仁。
看他面色绯红,额头上有了汗珠。
便知道药效发作了。
成与不成,就在今晚了。
她满嘴跑火车:“我已经爱上了主君。主君珠玉在前,其他人便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黏在衣服上的饭粒子。叫我如何下的去口?”
林如海不想平日老实木讷的章姨娘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扯了扯领口,放下碗筷。
她的眼睛像钩子,里面水光潋滟。
眼前的女子慢慢变成了阿敏的样子,他轻唤:“娘子?”
章韵压制着体内澎湃的热血,去书桌边的架子上拧了个湿毛巾。
她弯腰握住他的手,慢慢擦拭着,他的手指修长,莹润饱满,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