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瑜贴心地给王纪美详细解释了一番后世所谓的月考以及联考的理念。
月考其实好理解,不过是比岁考频率高一些罢了,现如今国子监的岁考想必也没有多少用处,若有用的话,孔庙旁的进士碑林上刻的名字也不会只有寥寥数人了。
单纯考试无用,可若是在这基础上加上联考,整个国子监同一年的所有监生一起考,管你是高门显贵还是寒门子弟,统统一起考,到时候谁好学谁混日子一目了然。其中的鞭策作用,不言而喻。
王纪美听完颇有几分意动。
他们的监生科举考不过寻常县学、府学的学生,本就是国子监之耻。若再不想想法子,国子监早晚名声扫地。
这所谓的联考虽好,却也有不足,王纪美思虑片刻道:“六学所学内容各有偏重,若是六学监生同考一份份卷,只怕不好比较。”
傅朝瑜道:“六学所学确实偏重不同,但是一些经义典章都是一样教授,并无差别。若是联考,只考这些重合内容就是了,剩下各科偏重部分,不在联考的范围内,诸学自发组织单独的考试即可。”
傅朝瑜不遗余力地推荐联考,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言明这联考不仅能检验监生学问是否扎实,还能促进国子监求学氛围,最最紧要的是,其联考结果对国子监博士意义重大,六学博士们皆可以按照考试成绩了解授课成效,进而自行调整授课进度与方法,一举多得,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反正对他来说无害。
傅朝瑜眼神清朗,神色正直,一副全身心为国子监着想的模样,仿佛没有半点私心,确实将王纪美给唬到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让王纪美对傅朝瑜也有两分信服,所以他并未急着拒绝,而是道:“我先同几位博士商议一番吧。”
傅朝瑜并不担心此事不成。那位孙大人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国子监这两年科考的成绩一年不如一年,孙大人看在眼里,想必也是急在心里。
自己这回的提议,应当能与孙大人的诉求完美契合。
回学舍后,傅朝瑜才开始盘点自己的赏赐。
陈淮书跟杨毅恬都稀罕地围了过来,圣上的赏赐,他们还从来没得过,这会儿看着也新鲜。
傅朝瑜本也期待满满,结果一路看下来,逐渐意兴阑珊。
都是些摆件,华而不实,瞧着也不是新样式,大抵是从前朝宫中库房里遗留下来老物件儿。其中有一对有凤来仪玲珑尊,傅家库房里头有一对相差无几的,那便是前朝之物。
再说,这些东西瞧着无价,但御赐的东西不好转让,更没法儿折现。
好在,傅朝瑜还是搜出了点实用的,共两块银锭,加起来约莫三十两。
一堆御赐之物里,就这两块银锭价值对低,但却又是傅朝瑜目前最需要的。
他叹了一口气,想着下回能否与圣上商量一番,看看赏赐能否都折成金银。但一细究,户部都没钱了,圣上私库里的金银只怕也捉襟见肘,还是日后画好故事卖出去挣点钱才最实际,其他都是妄想。
傅朝瑜嫌钱少,陈淮书与杨毅恬却对这些御赐之物啧啧称奇:“圣上对你真上心。”
“是啊,只怕寻常官员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杜宁见他们围坐一团,酸地不得了:“眼皮子真浅。”
有关他什么事?
陈淮书皱着眉头正要开口,被傅朝瑜给压回去了。
几个人继续商量明儿去处,不亦乐乎。
杜宁见傅朝瑜如此受欢迎,心里更隔应,他除了不爽傅朝瑜身份低微还入了国子监,更不爽的是他的好人缘,走到哪儿朋友便交到哪儿。别看他们国子学的监生都出身不俗,也都知道傅朝瑜是走后门过来的,但却没几个人排挤傅朝瑜,又有膳堂改菜谱那边事儿打底,傅朝瑜的口碑便更好了。
可气死他了。
第二日一早,傅朝瑜还是跟陈淮书去了陈国公府,中午在国公府用膳,下午去将军府串门,两不耽误。
入京之后,傅朝瑜在陈国公府小住了几日,如今客房都还为他留着。
陈淮书其实并不愿意回来,只是若不回来,他祖父又得念叨。进了家门,还没坐下与老国公聊多久,便见到了国公府大公子陈燕青。
陈淮书本也没有多少话,看到了他直接一言不发了,陈国公看到这一幕,愁得都提不起精神了。
傅朝瑜受不了这窒息的氛围,找个借口直接开溜。然而陈燕青比他脚程还要快,在半道上叫住了傅朝瑜,问及陈淮书在国子监的近况。
陈家这对兄弟俩,关系之复杂,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陈淮书生母乃是继室,既是陈燕青继母,又是亲姨母。为了不落人口舌,也是出于疼爱亲姐姐留下来的孩子,陈淮书母亲对陈燕青视如己出,就连小儿子都得往后排。
后来陈母之死,听说也是因为不分昼夜照顾患病的陈燕青才染病去世的。
也因此,陈淮书对这个兄长的感情复杂极了,幼年时的依赖,少年时察觉被忽视的嫉妒,丧母后则变成了憎恶。恨意之外,又一心想要超过陈燕青,总之,陈燕青已成了陈淮书的心结了。
当初离家出走被山贼逮到,起因也是不满家中长辈眼里只有陈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