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陈慧娜的丈夫,他叫谢辉,据说是某大学的教授,如今一见果然是个儒雅的人,只见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臂弯里夹着一个公文包,先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家庭条件不差,甚至称得上好,现在一看他西装、公文包皆是名牌,也就印证了猜测。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微弯,看着倒是有些拘束的样子了,见到江谌玺和尤亦走过来,连忙站起来和江谌玺握手,“江…江警.官好。” 江谌玺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紧张,也走到座椅上坐了下来,尤亦抱着本子坐在他旁边,尤亦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谢辉的眼神很闪烁,当然这个说法可能会让人有点难以理解,更准确点说应该是他的目光很飘忽,眼珠子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总是在小幅度转动,甚至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低着头,不敢和别人对视的样子,江谌玺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他也都回答的模模糊糊的。 问话的间隙尤亦和江谌玺对视了一眼,尤亦皱了皱眉,跟江谌玺说:“让我单独跟他说几句话吧,他好像有点紧张。” 江谌玺自然点头说好,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尤亦走了过去,率先说:“谢叔叔,我希望你能再配合我们一点,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她那几天的生活轨迹又大概是什么样的?”见谢辉还是一脸犹豫的样子,她有些着急了,接着说道:“谢叔叔,这真的很重要,她死的那么突然,难道你不希望快点抓到凶手吗?” 尤亦很快捕捉到他有一个飞快的摇头动作——这种下意识的微表情一般情况下是很难掩盖的,放在日常生活中来解释的话就是他在点头之前会有个下意识的摇头动作,那个动作时间非常短,不会超过一秒钟,但尤亦捕捉到了。 他还真不想抓到凶手啊……尤亦很诧异。 那就只能换个办法了,尤亦眼珠子转了转,换了个说法,道:“谢叔叔你知道吗,在凶杀案中亲人作案的比例高达六成以上,我们警.方办案的时候最开始怀疑的也是亲人。” 一听她这话,谢辉飞快抬起了头,“真的吗?” 尤亦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是的。”她放缓了语气道:“谢叔叔我不想怀疑你,但是你这样不配合的话我也没办法,陈主任死了我也很难过,我们都想快点找到凶手对吗?”谢辉的态度明显就是有问题,这太明显了,他甚至都没有掩饰什么,都不用尤亦去看,普通人跟他对话几句也能看出来之中的奇怪之处。 其实尤亦跟陈慧娜的家人还稍微熟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仅限于一起吃过几顿饭的那种关系,但是从一开始起她就发现了谢辉和外表看上去有所不同的地方——他的身份是一个大学教授,为人做事却有些畏畏缩缩的,就拿第一次一起吃饭来说吧,那次是在陈慧娜家里,谢辉从陈慧娜进家门开始就有点紧张,虽然陈慧娜的表现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但谢辉明显的紧张,后来吃饭的过程中,尤亦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们常说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要记得只夹自己面前的菜,不能站起来夹菜也不能夹离自己太远的菜,谢辉就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 他不会夹离自己很远的菜,吃饭的全过程连头都没怎么抬起来过。 另外一个奇怪的是她女儿,她女儿看着冷冷的,也不常笑,陈慧娜叫她她都不理的,吃完饭就回自己房间猫着去了,其中有一个地方非常非常奇怪,就是包括她女儿还有谢辉,干什么都轻轻地,小心翼翼的,说话做事都不敢有太大动作那种,尤亦那时候只是单纯觉得可能陈慧娜在这个家的地位很高,然后说话什么的也非常有分量,在性格上会对家中成员管制很多。 现在想想,恐怕不只是这样。 谢辉是个教授哎,按照常人一般所认为的教授身份的人,性格不应该这么懦弱啊…… 一定是有什么事,能够让陈慧娜完完全全的压制住他,继而压制住自己的女儿,谢辉和陈慧娜结婚很多年了,那谢辉在这段婚姻关系中不仅出于弱势方,这么多年了他一定心怀怨愤,所以才会在得知妻子死亡的时候完全看不见伤心的神色,甚至有点如释重负? 如果换个角度来想的话,如果自己是谢辉,长期以来压制自己的那个角色突然消失了,而且你对那个人只有恐惧完全没有爱情了,换做自己的话,会怎么样呢?恐怕也差不多吧,一是庆幸,二是恐惧?她为什么会死?会不会和我有关系?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前天,她下班回到家,一点异常都没有,我们各自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她每天起床上班时间都比我早,我起床了就没看见她,到了今天早上你们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她死了,虽然她一晚上没回来但我其实不担心,因为她经常晚上不回来的。”他神色倒是很诚恳。 “那我想问……您女儿呢?她怎么样?”尤亦试探着问。 “她?她怎么了?”谢辉一愣。 尤亦说:“不是的,您别误会,她什么反应?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根据我的了解,我觉得您女儿好像在感情方面不是很会表露的样子。” 谢辉摆摆手说:“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不瞒你说我……”他脸有点红,说:“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陈慧娜活着的时候就总被她压了一头,碰到事情我也完全做不了主。后来生了女儿,我是很喜欢女儿的,但是后来女儿大了,也不理我了,她自己有主意了,跟她妈关系也不好,两个人一星期说不了几句话的,但,但我这个女儿虽然看起来木了点,不爱说话,但绝对是非常善良的人,她妈妈的死肯定跟她没关系。”也许是尤亦之前那句“凶杀案的凶手很多都是亲人”这句话吓到了他,他说话间都忍不住帮自己女儿撇清关系。 “但……我在资料上看到,您女儿光初中时期就转学过两次,而且每次都是被处分的那一个,她在初一的时候一个学期参加了学校三次打群架的活动,初二的时候刚转学就把一名同学打伤了,我觉得从资料内容上看的话,她的性格好像不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吧?” 谢辉脸色有点尴尬,挠了挠头但还是坚定道:’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我女儿,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你不了解她,这些资料也不了解她,我最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