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跟着仪蓁出来,两人来到了僻静之处。 “冥界的法器,景公子好大手笔。” “夫人可是有办法救她?”景澜难得的一本正经。 “原本是有,但是现在没有了。”仪蓁摇摇头。 “为何?是因为她体内的封印吗?” “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你了,你连封印的事情都知道。” “夫人放心,此事澜并未告诉张良他们。”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孩子,你若是为了毓儿好,就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包括不将此事告诉你的那位师父。” “澜谨记。” “毓儿封印松动是你那法器惹得祸吧,以你的本事根本动不了封印。” “是……” “原本我想帮毓儿驱毒,但是封印已经松动,施术必定会将其解开,解开之后的后果不堪设想。若是先加固封印,便要取下你的法器,以我之力根本无法透过它施术,可是法器一旦取下,等不及施术,毓儿便会立时中毒而亡。”仪蓁叹息一声。 “怎么会这样……” “术法不行,只有从医术之上解决,但愿师兄能想到方法。” 荀夫子吩咐小童取来一只锦盒,里面放着一株碧色花瓣,九片血红叶脉的奇异花枝。 “这九泉碧血玉叶花是老夫以前所得,应该能帮毓儿祛除毒性。” 张良眸中一亮,面上的愁容也淡了几分。 “只是此花需要培养一段时日,不能立刻就用……” “这段时日,若是问灵压制不住毒性……”张良的眉宇间添上几分担忧。 这时,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低喃一句,嗓音有几分沙哑:“子房,水,水……” 张良拿起矮几上的茶壶,倾倒了一杯茶水。茶水冰冷,透出寒意,张良便用内力稍稍加温,端到女子面前。 张良伸臂揽起女子的脊背,靠在自己肩头,稍稍抬起她的下颌,杯口碰上唇边,想要喂她喝水,可是却发现她根本咽不进去。 张良含了一口茶水,对着红唇哺喂进去,茶水顺着舌尖流入喉中,干涩的燥意也减少了几分。盖毓贪婪地吮吸着,只觉得这普通的茶水如清泉一般甘冽。 张良不紧不慢地喂了一杯,在女子耳畔悄声道:“还要吗?” “嗯。” 张良又去倒了一杯茶水,以同样的方式喂下,盖毓这才舒适了些。 景澜刚进屋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挑了挑眉,又转身出屋。见仪蓁一脸疑惑地望向他,只是沉默不语。 仪蓁不欲多问,进屋嘱咐张良道:“这手链能暂时压制住毒性,等玉叶花养好应该没有问题。你抱毓儿去那边的小屋休息,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唯。” 张良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放在床榻上,便在一旁守着她。问灵的光芒忽明忽灭,盖毓的体温也是忽高忽低。 额上满布细密的汗珠,双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阿父,阿父,别走……”盖毓双手胡乱在半空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 “毓儿,毓儿……”张良握住了她的手,发现掌心全都是汗渍。 “别走,别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大掌包裹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又贴在面颊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他不知道骨毒发作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他只希望能代替她受尽身上所有的苦楚。 睡梦之中的盖毓全身置于烈火之中,每一寸肌肤都被灼烧得似乎快要脱落。烈火之中有一个背影,孤独凄苦,紫色的绸袍上沾染了点点火星。尽管如此,他还是奋不顾身地向前走着,越走越远。 盖毓用尽全力呼喊着,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张良知道盖毓口中的阿父指的是谁,心隐隐作痛。 这时,一个黑影跳窗而入,身形瞬移至床榻前。 ******** 司空快马加鞭地来到将军府,一听是有要事,守门的戍卫立时向蒙恬禀报。 “蒙将军让你进去。” 司空将方才景澜一行人之事简要地叙述一番,便静候蒙恬的吩咐。 “你确定那人手上的是上将军的令牌?” “末将不会看错。” 蒙恬知道这位守城的司空箭术不错,想必眼力也不会差,看来那人拿得果真是上将军的令牌。 扶苏今日才受过惊吓,正在休息,蒙恬不欲打扰,便派人请了钟离眛过来。军士本就浅眠,又听到是蒙恬的命令,钟离眛立刻赶来。 “钟离,你受上将军赏识,对他的情况也了解不少,你可知上将军将令牌给了哪几人?”蒙恬问道。 “据末将所知,上将军的令牌共有三块,一块在上将军自己手中,一块在章邯将军那里,还有一块末将也不知。” “今日有人深夜拿着上将军的令牌入城,你来看看此人是否有印象。” 蒙恬之前让司空描述了一番那人的模样,找人画了一幅画像。 “末将不曾见过。” “上将军的令牌出现在此地本就蹊跷,打开城门一事更有问题。”蒙恬陷入了沉思。 “此事等末将回咸阳覆命之时,去上将军府上拜会,应该能知道些情况。” “若是真令牌也罢,若是有人盗取或伪造,那桑海城可就危险了。” 翌日清晨,钟离眛整军出发,回咸阳覆命,而更早就快马加鞭在路上的黄龙卷轴,内容是扶苏委托蒙恬上疏,褒扬钟离眛护驾有功一事。 颜路将景澜送至竹园,就回庄向伏念覆命。昨夜张良陪着盖毓,景澜也不便多留,便与颜路回陌尘轩待了一夜。陌尘轩只有一张床榻,让景澜与颜路挤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最后,两人下了一夜的棋。 颜路来到明德轩,伏念正襟危坐在大厅之中,面色有些阴沉。颜路之前就与张良商议过,不将琼华还可能活着的事情告知伏念,若是琼华没有死,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种渺茫的希望,只会让人更失望。 颜路便略述了二人入狱之事,伏念的神色却愈发深沉。 “帮助林萍一事,当真是你的主意吗?” “林萍苦苦哀求于我,别无他法。” “是吗?你素来稳重,此事怎么会处理得如此草率?”伏念质问道。 “是路的疏忽,以后定当倍加小心。” “此事定是瑜的主意,你不必替她掩饰了。去玉山一事从头至尾,都与她脱不了干系。”伏念冷哼一声,根本不相信颜路的说辞。 “师兄,此事……” “够了,你不必再多言,子房呢?让他过来见我。” “瑜沾染上了骨毒,命在旦夕,子房正陪着她……” “师叔可有方法救她?”伏念蹙了蹙眉,“若是她在儒家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如何向道家交代?” “师叔已经尽力了。” “你回去吧。” 颜路走出明德轩之后,躲在围墙之后的婉若与颜莹二人才走了出来。 见颜路面色不好,颜莹道:“阿兄应该是被大当家训斥了。” “他替人辩解,掌门当然不高兴。” “还是婉若姐姐高明,将他们入狱一事转述给大当家,无论是不是她先挑起的,大当家都会认为错在她。”颜莹假意称赞着。 “那是自然。”婉若怎么会听不出颜莹话中的意思,但却十分受用。 “姐姐才是最了解大当家的人,以后姐姐的心愿定能达成。” 婉若沉默不语,只是转身离开了明德轩。 颜莹跟上她的脚步,继而道:“现在她身中骨毒,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做。我来为姐姐添把火,让大当家对她芥蒂更深,到时将她赶出小圣贤庄,荀夫子也保不住她。” “掌门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这火不要添得太旺,引火烧身。” “姐姐放心,保证让你满意。” 景澜走下山,准备去有间客栈投宿。小圣贤庄人多眼杂,他也不便多留。他袖袋之中有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之前荀夫子刺破盖毓指尖取出的血迹。盖毓所中之毒他闻所未闻,看来只能找他师父想办法了。 虽然景澜昨夜风尘仆仆,现在却依旧潇洒俊逸。一路上,不少女孩子向他抛媚眼,他都视而不见。他走进有间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便吩咐小厮出去买些日常用品。 景澜走出客栈,准备去桑海的秘密联络点联络他师父,还没走几步,就远远看见将军府门前有人整军。他不以为意,大摇大摆地从旁边经过。 “站住。”一声高喝从身后传来。景澜并不觉得是在喊他,并没有停下。 一阵马蹄声踏过,一匹棕色骏马拦在他面前,骏马之上坐着的正是钟离眛。 “有什么事吗?”景澜连眼皮都懒得抬,语气有些不耐。 “报上姓名。” “将军,我是安安分分的黔首,没犯事的。”景澜这才抬眼看了看,觉得面前这人有几分眼熟。 “报上姓名。”钟离眛严肃正经地又问了一次。 “这位将军,虽然你长得不错,但我喜欢的是女人,不会喜欢你的,姓名就免了吧。” ========================== 本文独家首发于晋江,盗文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