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绥城”做这种马市的生意,也只有这样儿,看人低、挑人,生意是做不起来的,尽管穿的像样儿,讲究体面的办完了正事以后匆匆忙忙的全赶去了北京,可是剩下的这些,腰里不见得比谁少,只要腰里有,又那管他是干什么的,穿得怎么样?
马贩子、马骠子,这些个整天在牲口堆里过日子的人,不能穿像样的。
其实,不管他们穿的多不像样儿,也绝比不过一个人穿的不像样儿,这个人简直就是邋遢,这个人就是那个邋遢客甄君子!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这会儿他正大模大样的坐在堂屋正中的一张桌上。
这张桌,赌的玩艺儿是“押宝”,摇宝的庄家是个身穿长袍马褂儿,唇上留着小胡子的中年汉子,围桌而坐的十几个,穿的都不怎么像样儿,可是押的都不少。
该押的都押了,只剩下一个,就等甄君子下注了。
甄君子可真是不慌不忙,东看看,西看看,在一桌二三十道目光有点不耐烦,也忍不住等着看究竟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抬起了手,下了注。
哄然一声,有人大笑,有人冷笑,也有人说了话:
“还好,总算不是放空枪。”
原来甄君子下的,正是从那位直隶总捕快坎威手里要来的,那一小布囊的碎银子。
这,比起人家下的注来,太寒伧,还不够人家接过“丫头”送的茶、烟来,赏给那些“丫头”的呢!
你笑你的,你说你的,甄君子可是面不改色,毫不在乎,他淡然道:“别瞧不起这一撮碎银子,只翻上几翻,要不了多久,就是一大堆!”
看它翻吧,摇宝的白了他一眼,“哗啦”、“哗啦”的摇了宝,一声:“开了!”
开了,宝摇出来了,一声欢呼,搂钱的张开胳膊把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搂了过去,只是这个人不是甄君子,甄君子那仅有的一撮碎银子,没了,光了,成了人家的了,只这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