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而热闹的鸟鸣声没有了,听得更清楚了,身后树林里践踏枯枝败叶的声音倏然停住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回过头来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相当陌生,没听过,但是说的却是实话,一点都不错,也绝错不了,回过头去看看就知道了。
甄君子听了他的,缓缓的转过了身,转过身就看见了,但却看得他一怔。
树林里,三个人,话音陌生没听过,装束打扮却一点也不陌生,绝对见过。
那是三个要饭化子,也就是 “穷家帮”的人,中间一个是中年化子,两旁边各一个年轻化子,左边那一个,甄君子认得出,正是昨夜小山丘上见着的那一个。
定过了神,他“哦——”的一声:“原来是 ‘穷家帮’的朋友。”
那中年化子冷言道:“ 是 ‘穷家帮’的人没有错,但却未必是朋友。”
这是什么话?
甄君子又随之一怔,道:“尊驾这话——”
那中年化子道:“我自会解释清楚——”
一顿接着道:“ ‘海底洞’的黑老堡主昨夜传出了 ‘武林帖’,指你诋毁他的名声,三番两次侵犯 ‘海底洞’,而且无中生有,危言耸听,惊扰天下武林人心,用心叵测,要武林同道缉捕诛除。”
甄君子听到了这儿忙抬手:“慢着,你 ‘穷家帮’也接获了 ‘海底洞’的 ‘武林帖’?”
那中年化子道:“正是。”
甄君子道:“你 ‘穷家帮’也要对我展开缉捕诛除?”
那中年化子道:“不愿意欺瞒你,这正是我们的本意。”
甄君子听得何止一怔,简直为之心神震动,哭笑不得,他吸了一口气,道:“让我请教一下,尊驾你——”
你中年化子道:“我忝掌 ‘穷家帮’本地分舵。”
敢情是 “穷家帮”本地分舵的分舵主。
甄君子道:“那么分舵主你就应该知道,我跟贵帮的蒙三长老是朋友,原本跟他一起来 ‘海底洞’ ——”
那中年化子道:“我当然知道,总舵传来,帮主召回我们三长老的令谕,还是经由我的手传出的。”
甄君子道:“还有,我在 ‘绥城’,曾以 ‘佐天爵’的指环信物……”
那中年化子截口道:“我当然知道,本帮传递消息一向快速,何况你出示的是 ‘佐天老爵爷’的信物 ‘紫金佛珠’,本帮总舵跟天下各分舵早就知道了。”
甄君子道:“既然这两件事你都知道,那你还——”
那中年化子道:“我是 ‘穷家帮’的人,当然直认 ‘穷家帮’,只认 ‘穷家帮’帮主的令谕,在每一个 ‘穷家帮’弟子的心目中,帮主的令谕高于一切。”
甄君子道:“可是你们知道不知道, ‘海底洞’ —— ”
那中年化子道:“我们知道什么也没有用,何况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甄君子道:“你——”
那中年化子道:“不管你有什么话,恐怕只有去对我们帮主说了。”
话落,带着两个年轻化子迈步逼了过来。
“穷家帮”怎么会这样?
这简直让人不能相信。
但是这却是摆在眼前的铁一般的事实。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一种可能,这三个不是 “穷家帮”的弟子。
可是凭甄君子的两眼,能看得出,这种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
就在他脑海中思绪涛涌之际,那中年化子带着两个年轻化子已经出了树林,来到近前,那中年化子一声:“得罪了,事非得已,万祈见谅。”
说完了话,三个人一起出手,齐攻甄君子,甄君子的正面跟两侧立刻被六只手掌罩住。
以一对三,对甄君子来说,这个数还不算太悬殊。
对付这三个 “穷家帮”地方分舵的弟子,对甄君子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但是,难就难在这三个对手是忠义 “穷家帮” 的弟子,而且话也说得很清楚, “事非得已”!
事非得已就是说,他们也知道不该如此,但是奉了命却不能不行事,也就是说,要怪只能怪 “穷家帮”的帮主一个人。
既然如此,甄君子又怎么能跟这些不能违反帮主令谕,身不由己,事非得已的 “穷家帮”弟子计较。
不能计较怎么办?
没有第二个办法,只有躲而不能还手了。
躲,对甄君子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但是此时此地却有着一个突如其来,来自不同方向的袭击,使得甄君子差一点没能躲开。
差一点没能躲开,当然还是躲开了。
这个突如其来,来自不同方向的袭击,是从甄君子背后来的,相当快速,而且来的时候是正当甄君子要躲三个要饭化子攻击的当儿,所以让甄君子一时间陷入了顾前顾不了后,顾后顾不了前的险境。
而甄君子毕竟是甄君子,就在不容发的刹那间,他作了决定,把一个身躯陡然拔了起来,然后横移里挪几尺外落了地。
这前后的攻击都还算机警,及时收住了手,没有碰在一块儿,尽管如此也都不免为之一惊。
就趁他们这收势住手,各自一惊当儿,甄君子看清了从他身后突如其来袭击他的那个人,他不由为之一怔。
那不是别人,居然会是严七姑的唯一爱徒冷翩翩。
冷翩翩或许看不起他,或许不喜欢他,甚至或许不相信他,可是也不至于一声不响,突如其来,从背后袭击他,显然是不惜置他于死地呀!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里正自怔神,那冷翩翩已转过脸来望着他冷怒而笑:“在堡里见此地群鸟惊飞,就知道你没有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