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家帮”总舵的情形清清楚楚,除了这个洞守卫的那个要饭化子是一个人坐在洞顶,给了他可乘之机以外,其他每一排、每个洞的守卫都是在洞口外的空地上,不但不只一个,而且每个洞的守卫都互相看得见,也近在咫尺,好呼应,也极容易互相支援,尤其要命的是,每一排,每个洞口前都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除非能快得让人看不见,除非能隐身,要不然想进入个洞不被发现,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他倒不是怕让人发现,而是在进入中间一排,当中那个洞见着 “穷家帮”的那位帮主之前,他不愿让人发现,免得引起阻拦,给了那位帮主不见他的机会。
这怎么办?
甄君子竟是甄君子,没有难倒他,很快就让他想出办法来了。
这个洞里放的不是粮食、柴火跟一些杂物吗?甄君子他拿了一些柴火,扎成了胳膊般粗细一束,又找到火种,点着了火,振臂往洞外远处抛去。
火把接着火光直飞出去好几丈,然后又拖着火光疾泻而下,往下落去。
这当然吸引人的目光,就在每一排那些洞口前,或坐、或站的那些 “穷家帮”弟子惊作一团,在夜色里从顶上射出,然后往下坠落的同时,甄君子已身法如电,从那个放置粮食、柴火、杂物的洞内射出,夜色里像一缕淡淡轻烟似的,下落到中间那一排,然后往当中那个洞口射去。等到洞外那些要饭化子定过了神,有的抬眼上望,有的仍往下看的纷纷惊问出声时,他已然轻捷异常,点尘未惊的进了当口中那个洞。
他是点尘未惊,但是洞外的声音吆喝却惊动了人,洞里土炕上霍地坐起个中年化子,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但长相威猛,加上一脸刺猬的络腮胡,却怪吓人的。
当然,他一眼就看见了刚进来的甄君子,也一眼就看出甄君子不是他 “穷家帮”的人,他微一怔,旋即凝目喝问:“什么人?”洞外只见火光不见人,又见顶上那名弟兄在那儿坐得好好的,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这中年化子的一声喝问,够了,马上就听见洞外有人喊:“帮主洞里进了人!”
这不得了,一下子闯进了好几个,进来就扑甄君子。
甄君子像身后长了眼,头也没回,扬手往后一挥,砰然声响,那几个全被震得往后退去。
威猛中年化子两眼厉芒一闪,挺身下地站起。
甄君子及时道:“我是来见你的,你要是像个帮主,就叫他们不要进来打扰!”
威猛中年化子一双万芒闪射的浓眼紧盯着甄君子,抬手拦住了甄君子身后又扑上来的那几个,沉声道:“出去!”
像个帮主!
那几个立即煞住扑势,恭应声中躬身退了出去。
威猛中年化子望着甄君子又道:“答我问话!”
甄君子道:“我就是甄君子!”
威猛中年化子两眼厉芒为之一猛:“原来你就是甄君子,甄君子就是你,没想到你能潜进我 ‘穷家帮’ 总舵,闯到我面前来,这就难怪你敢在武林兴风作浪,无事生非了。”
甄君子道:“是你认为我兴风作浪、无事生非,还是谁告诉你的?”威猛中年化子道:“有人告诉我,我也有同感。”
甄君子还待再说。
威猛中年化子冷然截口:“这无关什么重要?我想知道你潜进我 ‘穷家帮’总舵意欲作为?”甄君子道:“我来问问,你为什么下了对我的截杀令,我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威猛中年化子道:“你是明知故问!”
甄君子道:“要是知道,我也就不来了!”
威猛中年化子深深看了甄君子一眼,旋即点了头:“好,我告诉你, ‘海底洞’传了武林帖,各门派为了天下武林的宁静,都容不得兴风作浪、无事生非的人, ‘穷家帮’尤其容不得。”
甄君子道:“何以见得我是兴风作浪、无事生非,而不是在为挽救天下武林的免沦魔掌而尽心尽力。”
威猛中年化子道:“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我不相信天下武林这么多人都是聋子、瞎子,只你一个人耳聪目明。”
甄君子道:“难道就不许那个不知名的组合做事神秘,掩尽了天下人耳目,又怎见得武林中的各门派,不是已遭人渗透,落人掌握之中,像 ‘海底洞’ 一样,不但装聋作哑,还对我灭口以及消除障碍的毒手。”
这话可是话里有话。
威猛中年化子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道:“ ‘海底洞’名列 ‘一山’、‘二峰’、‘三洞’ 之中,墨老堡主也是成名多年的侠义老英雄,一向受人尊崇,在无证无据的情形下,难道叫天下武林不相信他,反相信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甚至不知出身来历的后生晚辈不成?”这倒也是。
甄君子道:“帮主要是这么说,我请教,我怀有佐天老爵爷的 ‘紫金令’,贵帮 ‘绥城’分舵可曾将这件事报来总舵?”威猛中年化子道:“ ‘穷家帮’ 天下各分舵,不论有任何事,都会禀报总舵知道,然后再由总舵谕知天下各分舵,只是,谁知道 ‘佐天爵’的信物你是从何得来的!还有, ‘佐天爵’ 已过世多年,据说他有个义子兼传人继承侯爵,但这个继承佐天爵的年轻人,从未出过京城,就算在京里,见过他的人也屈指可数, “佐天爵”传承的一脉是否还存在,谁也不敢肯定——。
甄君子道:“要是有人能够肯定,我也能证明 ‘佐天爵’的信物 ‘紫金令’确实出自京里的 ‘佐天爵’草芦呢?”威猛中年化子道:“老实说,那也没有用,天下武林尊崇的是 ‘佐天爵’,而不是你,一龙能生九族,就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会有贤与不肖之分,何况是你这个外人,谁又知道你不是藉 ‘佐天爵’的信物进行你的阴谋。”
甄君子道:“天下武林,打从以前到现在,那一个敢藉 ‘佐天爵’之名作恶,信不过的人也绝不可能交给信物——”
威猛中年化子道:“这个我知道,只是情形说过,谁也不敢肯定, ‘佐天爵’传承的一脉是否还存在——”
甄君子道:“我也刚说过,自有人能够肯定——”
威猛中年化子道:“可是我又告诉过你,那也没有用!”
甄君子双眉一扬,道:“那帮主你就不是在讲理了!”
本就不是,是在耍赖!
威猛中年化子也扬了一双浓眉:“你凭什么让我跟你讲理?你又哪一点配。”
这就伤人了!
可是甄君子还忍着,道:“这似乎不该是堂堂 ‘穷家帮’帮主说的话!”
威猛中年化子道:“ ‘穷家帮’一向嫉恶如仇,对你这么一个在武林中兴风作浪,无事生非,居心叵测的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再说我都对你下了截杀令的,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甄君子忍不住了,道:“我怀疑你跟 ‘海底洞’的那个汤千斤一样……”
威猛中年化子道:“那你更该死……”
一顿厉喝:“来人,给我杀!”
随着这声厉喝,外头立即扑进来几个化子,一句话也不说,迳扑甄君子。
这一次的威力要比上一次大,显然是因为上一次吃了亏。
威力大也一样,甄君子仍然头也没回,扬掌就把扑来的几个要饭化子击退了,击退来袭的要饭化子不难,可是要想向威猛中年化子出手却不容易,只因为外头扑进来的化子一拨又一拨,而且武功一拨高似一拨,最难的是甄君子又不能伤他们。
探明究竟的关键就在眼前,要是这一次错过,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甄君子不免心里急,心急之余就又不免动了些肝火,这一动肝火,手上就不免重了些,在这节骨眼儿上首当其冲的自然倒楣。
只听一声闷哼,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化子踉跄往后退去,吓坏了旁边的化子们,七手八脚,急忙扶住,有人叫,方长老——”
原来是方长老!天!
甄君子心神不免一震!
那满头白发的老化子人老性倔,还不服输,抬手甩开了几名化子就要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