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祁承佑的父亲还没有当上皇帝,清王妃万璇君为了笼络长公主府,便时常举办了宴席邀请祁疏玉过来玩耍。
有一年万璇君的本家正巧来探望她,当时的人里就有万言宁。万言宁见人人都奉承祁疏玉,心中不平,便一把将祁疏玉从假山上推了下来,还是祁承佑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把就接住了祁疏玉,祁疏玉毫发无损,祁承佑自己倒被假山的乱石刮得鲜血淋漓。
饶是这样,一惯温柔和善的祁承佑还是没忍住,冲上去就把当时还是个小胖子的万言宁痛揍了一顿,还把人丢进了湖水里,从此不再与万璇君本家来往。
后来他也明白了母亲对于祁疏玉并不是单纯的喜爱,就不再邀请祁疏玉过来了,而是自己每日坐了马车去长公主府陪他玩耍。
祁疏玉从回忆里抽出身来,盯着万言宁这张越看越熟悉的脸。他就说万言宁在皇帝面前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原来是在学他小时候啊?他小时候热衷于喊自己的名字,说什么都是元元长元元短,祖母和嬷嬷们爱听的不行,可那也是三四岁时候的事了,万言宁倒是记性好,这么大年纪说来也不怕倒胃口。
祁疏玉望着他的脸,戏谑着将他脸部一侧的红色小痣用手指轻轻擦掉,看万言宁难堪不已,才笑道:
“你说得不错,我也不过一介地坤,与你并无任何分别。那你又为何刻意模仿呢?万言宁,我明白你的不甘和愤懑,可在别人轻视你之前,是你在轻视你自己。在别人丢掉你之前,也是你自己最先丢掉了你自己。万言宁,人在任何时候都得先学会自爱。”
万言宁闻言愣住了,这样的话从前从未有人跟他说过,哥哥只说地坤要讨好天乾,要得到天乾的心,要绵延子嗣,要为家族奉献和牺牲。可他什么都做了,天乾就快变心了,家族也因为他无法绵延后嗣不要他了,到头来,他到底还剩了什么?
祁疏玉见他不再挣扎,眼泪也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便轻轻叹了口气,将他嘴里的帕子取了出来,缓缓道:
“万言宁,无论是何种身份,都不应也不能沦为他人的陪衬,家族的点缀。尤其是地坤,若将自身荣辱系于他人,就注定和他人的命运沉沦,从此得失你做不得半点主,但苦果你先尝,恶果你先背。我与陛下早已物是人非,我心不在深宫,不在后位,待他日重得自由,疏玉身在江湖,也惟愿你二人白首偕老,恩爱永远,所以你不该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别让他为你担心了,好吗?”
万言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祁疏玉要跟他说这些,也不知道他说这些是否发自本心。
但他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很委屈,要是这些话是哥哥说的,或者是陛下说的,那该多好啊?为什么偏偏是祁疏玉呢?为什么他在祁疏玉面前永远这么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