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极致的红色,宋婉玉没想到自己竟然现在看到了。
她从来没有在半路恢复过光明。
但她却知道这是好转的征兆。
她也同样知道,君肆又进入了自我厌弃的那个时间里。
每次这个阶段出现的时候,所有曾经被他忽略的坏事都会重新回想起来,所有的难过伤心和愤怒也会一起爆发。
君肆会觉得只有死亡才是自己唯一的解脱。
可能是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过这个情况了,缘休突然看到竟然出现了一丝的慌张。
手腕上那些刀割的伤疤原本已经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刀疤。
这次伤口极深,血流不止。
君肆的脸色已经完全失了血色,宋婉玉扯着裙角捂着他的手腕,眼看着他举起刀又要对着其他的地方再来一次。
她应接不暇,两只手根本忙活不过来。
拜君肆所赐,宋婉玉现在看到伤口已经可以淡定应对了。
原本她人生中最惊险的遭遇就是五年前深夜那次在山上差点遇害,但当时君肆护着她,回去的时候她又害怕的闭着眼睛躲开了那些尸体,甚至连他们的伤口都没看看一眼,只记得是一片红色。
可饶是如此她当初回去还是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甚至有段时间闻到血腥味就浑身发抖。
后来在君肆一次又一次的‘发疯’下,任谁连着五年不停的面对这样的情况,都能在这荒唐的景象里找到一些平衡。
她已经不再害怕面对,但还是会慌张会害怕,因为她知道他们不管,君肆是真的会死。
她按在他手腕上,能清楚的感觉到温热从手心里涌出来,鼻息间全部都是血腥的味道,抬眼又对上君肆面如死灰的神情,他就好像沉浸在了另外一个世界里,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一般。
宋婉玉深吸一口气,正要再试着喊一声叫醒君肆。
缘休动手打落了君肆手中的匕首。
她松了一口气看向缘休,声音颤抖:“快救救他,他快要死了。”
宋婉玉对人死亡的认知很浅,她只觉得君肆流了很多血,这次比以往每次都要多,看着都要严重。
那刀伤几乎入骨,也可能是宋婉玉夸张了些,但她真的害怕。
至少君肆不能现在就死了。
他的脸色又苍白的不像话,宋婉玉来之后见过各种各样的君肆,他发狂时乱砸东西怒吼掐脖,沉默时抑郁寡欢毫无生气,痛苦时一言不发隐忍落寞暗自承受,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君肆如此不顾阻拦的自残。
她不知道的是,缘休见过好几次比现在还要严重的场面。
刚离开宫中那段时间,君肆几乎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去,但他们又不能真的放任他自己待着,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想死的倾向。
几乎那段时间缘休和天衢彻夜不眠的轮流守在他身边,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
他身上很多伤疤都是那段最严重的时间划的,因为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所以划的特别深,就算是再好的药也没有消掉那些痕迹。
而后来,可能是因为他对这世间还有眷恋,仍然存有一丝生的希望,所以只是以伤害自己为乐,仿佛痛苦能让他短暂的得到满足和心中的平静。
但痛苦也是会上瘾的,他要用身体上的痛苦盖过心里的痛苦,一开始只需要痛一点就行,后来越来越没有用,下手也就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