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非认真回忆，书册中记载，他父皇的这位四皇兄是因为淫乱后宫而被贬为庶人，然后被秘密处死了。

“你爷爷退位之后、临死之前只插手了这一件事，因为人证物证俱全，所以千家也没有出面为他求情。就这样，他和他那些长辈们一样，被名正言顺赶出陆家之后又悄无声息的死去。”

陆景非知道那些千贵妃的儿子没有一个是好下场，不管他们要的是什么，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在新皇继位后迅速被贬为庶民，紧接着就人间蒸发，其实就是死了。

“你爷爷宣布退位很突然，突然到留给朱纯重新谋划的时间所剩无几，那时她已经怀孕了，她之前的计划是借这个孩子逼四皇子娶她。新帝很快登基，朱纯只能趁着太上皇寿宴的机会找上你爹碰瓷。”

陆景非皱着眉说道：“这种事情都能办得到，显然这里面不仅仅有她爹朱勉的出力。”

阿宁点点头，不过她不打算讨论这个，她说道：“朱勉不是朱老夫人的亲儿子，他是过继到老夫人膝下的侄子，老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其实，那个孩子不是走丢了，她是被朱勉的父母偷走卖了。说卖了也不对，他们是把孩子给了远房亲戚，并且嘱咐那家人一定要把孩子看好，千万不能让她有机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陆景非忍不住骂道：“还真是蛇鼠一窝！”

阿宁呵了一声，她继续说道：“这家人也是贪心，他们收了朱勉的钱，转手就把那个孩子卖给一户人家当童养媳。他们大概想着，把人卖进深山老林里，她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他们没想到，那户人家为报救命之恩，他们就把童养媳给了救过他们的屠夫当媳妇。再后来，屠夫带着妻子回到自己的家乡，夫妻俩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很美满。”

不需要多解释了，陆景非已经明白阿宁讲这么个故事是为什么了。

阿宁不等他开口，先一步问道：“你觉得，真有人能在宫里算计你爹？”

陆景非想说万事皆有可能，但他这次考虑了那些他完全不了解的法阵，所以他没有回答。

“你父皇很喜欢跟你倾诉，但他从没有和你提过他做皇帝之前的事情。除了对你母后的感情，你甚至不知道他年少时有没有交好的兄弟姐妹。”

阿宁说的很对，他很了解他父皇，但了解的也只是如今的他。曾经的他，年少时的他，陆景非真的毫不知情。

“你父皇排行十三，排行十一的那位皇子的生母是个小宫女，多数皇子看不起他，你父皇却爱和他玩儿。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他曾经为了救你父皇差点儿丢了命。就是这次受伤，他遇到了朱小姐和屠夫的女儿。”

陆景非马上意识到陆景阳的真实身份，相较于震惊，他更觉得怒不可遏，以至于他忍不住质问道：“先皇的十一皇子被封为康亲王，难道不比皇帝的儿子更好吗？”

“如果可以，谁不想呢。”阿宁握住陆景非冰冷的手，她轻声说道：“她爹娘要用自己的命给女儿续命，而女儿面临的选择是要放弃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用三个人的命换那个孩子的顺利出生。选择很艰难，他们最后决定留下那个最幼小的生命。”

阿宁的话让陆景非清楚的意识到陆景阳的母亲遇到了什么，他很冷，他的手和眼却是热的。

“你爹查出了朱小姐的真实身份，他也知道朱纯会有所行动，所以他引导朱纯找到陆景阳的母亲，帮她利用陆景阳的母亲达到她自己的目的。正好，那也是你爹的目的，将康亲王的儿子顺理成章变成他这个皇帝的皇子。”

“既然要费这么多心思，他为什么不能让陆景阳的日子过得好些！”

不等阿宁说什么，陆景非自己先笑了，他自嘲的说道：“也对，他的好一般人还真消受不起！”

“神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更何况你们只是普通人。”

是呀，无能为力，让人窒息的无能为力！

陆景非将额头贴在那只温暖的手上，他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悲伤，究竟是为了陆景阳，还是为了自己。

他觉得自己很矫情，陆景阳明明比自己悲惨那么多，他却很羡慕他。至少，至少他的母亲是那么爱他。

阿宁伸出手环住他，一下一下轻拍着颤抖的他，由着他紧紧抱着自己。

哭过之后的陆景非情绪稳定下来，他感觉有点儿丢脸，于是他揪着阿宁的袖子故意擦了擦脸，然后强装镇定的问道：“我会不会也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