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方方地挽上苏哲的胳膊，姜辰辰跟苏哲并肩进了酒会。她一露面，跟几个熟人寒暄了几句，就听到一阵高亢又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姜辰辰翻白眼，就看到花蝴蝶一样的邓芳琳一边捂嘴笑着，一边摇摇摆摆地走了过去。　　　　“唉哟，我说辰辰呐，你怎么就好意思一个人来呢。孤家寡人多可怜，肖旭那可是——嗯？”　　　　邓芳琳猛然住脚，瞪着站在姜辰辰身侧的苏哲，颤声道：“他、他谁啊！”　　　　——哎，谁让你戴隐形戴到结膜炎又不肯戴眼镜的，看吧，尴尬了吧！　　　　姜辰辰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邓芳琳，就要开口——　　　　苏哲却在这个时候端起一杯橙汁，递给姜辰辰：“辰辰，喝这个吧。”语气和煦而亲昵，动作轻柔又体贴。　　　　对着姜辰辰温柔一笑，他才好像刚瞧见邓芳琳似得，有些狐疑地问姜辰辰：“辰辰，这位，是你朋友？”　　　　——good job！有眼色，有前途！　　　　看着邓芳琳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姜辰辰真是想给苏哲点上132个赞。她摆出一脸的荣辱不惊，淡淡说：“哦，我来介绍一下——”　　　　她自然地晚上苏哲的胳膊：“苏哲，我朋友。”又介绍邓芳琳：“我大学同学，邓芳琳。”　　　　邓芳琳盯着姜辰辰抱着胳膊的手，脸上涂了几层的妆都要惊掉了：这不科学，姜辰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一个，还是一个——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哲，恨不得扫射出X光：还是一个找不出什么槽点的小鲜肉！　　　　理智上，她拒绝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服气，都堵到嗓子眼儿的嘲讽也只好艰难地塞回了肚子里。　　　　计划失败，邓芳琳身心受创，也没心思跟姜辰辰虚伪客套，敷衍了两句就借故走开了。　　　　目送着邓芳琳败退的身影，姜辰辰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V”，拉着苏哲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身姿笔挺的肖旭以及——果然没有缺席的王幼薇。　　　　肖旭穿着一套复古三件套西装，戴着副银边眼睛，温柔中蕴涵着老派的优雅，自有种卓尔不群的风度。　　　　当然，到了姜辰辰这儿，那就是再像花儿也能给你挑出狗尾巴草来。她暗自骂了一声穿得人模狗样斯文败类，就将目光落在王幼薇身上。　　　　王幼薇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她一头娇俏的梨花卷，穿着藕粉色的蓬蓬裙，衬得她既清纯又可爱。再加精致又自然的妆容，王幼薇整个人看着都十分亮眼。　　　　但是！　　　　姜辰辰不动声色地将王幼薇从头看到脚，得意地笑：还是不如她好看！　　　　和身边的人谈笑完，肖旭一扭头，脸上的神色不由滞涩。停顿了几秒，他才轻轻喟叹：“辰辰……”　　　　王幼薇的脸色就是一凝，但迅速又调整过来。她亲热地勾起肖旭的手臂，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昂首挺胸：“姜小姐，你也来啦。”　　　　说着，她的目光侧移，歪着头带着许刻意的天真：“请问，这位是？”　　　　肖旭也早到了姜辰辰身边的苏哲，他的眼神立刻幽深起来，直直地看着苏哲。　　　　姜辰辰朝苏哲看了看，笑眯眯说：“哦，忘了介绍。他是苏哲，我一个朋友，在SG投资部工作。”　　　　“哦——”　　　　尽管姜辰辰说得简洁，但王幼薇硬是拖长着尾音来了个意味深长，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听得肖旭又是眉头微皱，看向苏哲的目光就更是晦暗不明。　　　　当然，内里的波涛汹涌不影响表面的春光融融。大家都是成年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技能炉火纯青，至少虚伪的场面话总是不缺。　　　　打着机锋闲聊两句，酒会正式开始。策划者简单发了言，又安排了节目活跃下气氛，就基本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不过酒会嘛，总是要说一说、谈一谈、交换个名片、拓展个人脉、联络个感情的——当然，还会适当发表看法、讲讲时政要点，顺便出个风头。　　　　姜辰辰盯着侃侃而谈的肖旭，暗自鄙视：切，真爱现。　　　　但平心而论，肖旭言之有物，偏生还幽默有趣。他本就十分英俊，此时又是一派自信、气势十足，再加上那切合热点的话题——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他说得是互联网行业最新的政策和走向。开始还只是小范围熟人之间的探讨，因他说得实在好，后来人渐渐聚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更加热闹。即便姜辰辰看肖旭怎么都不顺眼，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听着听着也跟着入了神。　　　　“……今后的政策会更多地向这方面倾斜，而互联网发展的趋势也会相应改变，我看这一两年间，这或许会成为新的热门。”　　　　肖旭一席话讲完，周围的人都不住点头，纷纷赞许。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禁不住鼓掌称道。　　　　他坦然接受着众人的目光和赞美，眼神却平淡真诚，既不过分骄傲，又不如何局促，更是显得风度翩然。　　　　他笑着谦虚：“这都是我个人看法，也算不得什么。主要还是抛砖引玉，听听大家的想法。”　　　　他环顾一周，眼神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不知道苏先生，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苏哲的身上，俱都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不知情的以为苏哲能被肖旭特意点名，说不得是什么大牛，当然兴致勃勃；跟肖旭、姜辰辰有点交情的，转了转眼睛就明白了因果，也颇是乐意看个好戏。　　　　一时间，大家都是兴趣盎然，全都眼神一致地聚焦苏哲——　　　　除了，姜辰辰。　　　　姜辰辰都快要急死了，肚子里不知道把肖旭咒骂了多少遍：被人不知道，肖旭难道不知道？苏哲不过是SG投资部的人，哪会懂多少互联网的东西！肖旭那个话题又太深刻了些，这不是明摆着让人下不了台！　　　　她频频看向苏哲，内心全是忏悔：她承诺人家到酒会，可是奔着吃吃喝喝休闲娱乐来的，从没说要承担被打脸的风险啊——这还得是挑战最苦逼的hard模式！　　　　她脑子在飞快地转着，正苦苦思索要怎样给苏哲解围，就听到有人叫：“这位朋友，说说看嘛，没关系的！”　　　　——这是哪个催命鬼！　　　　姜辰辰扭头，杀气腾腾地找那个废话多的，却又听到更多鼓励的声音。　　　　“是啊是啊，讲讲嘛。”　　　　“大家本来就是讨论一下，小伙子放轻松……”　　　　——天哪！　　　　姜辰辰有股撞墙谢罪的冲动：不带这么补刀的啊！　　　　她担忧地望着苏哲，几乎就要冲上去替他申辩两句——　　　　苏哲却是笑了笑。　　　　他眼睛不大，嘴巴也不小，可是一笑起来，却眉眼弯弯十分灿烂，看着就心情顺畅。　　　　“说实话，我对这个问题了解得没那么细，跟肖旭先生比起来，很有差距。”苏哲说得直白，却又不卑不亢，让人只觉谦逊不觉惶恐。他稍稍低头，微笑道，“不过，听完肖旭先生的话，我倒也有几点感触。因为我是做投资方面工作的，近期公司的资源也有意向往互联网方面倾斜。所以，如果按照肖旭先生所说，从投资角度看，这方面确实大有可为……”　　　　诚然，苏哲在互联网方面的知识储备，的确无法跟精心准备的肖旭相提并论。但是，也远非他嘴里说得那么薄弱。起码，在姜辰辰听来，大框架准确，也没有什么漏洞。　　　　况且，苏哲又懂得扬长避短，将话题拐到了投资方面。不但彰显了他的强项，又勾起了大伙儿的兴趣——毕竟，再创新的技术、再先进的理念，还不都为了钱嘛。　　　　于是，一群人听得更认真了，甚至，比刚才肖旭的那番话还要投入。他们一边用心听着，一边窃窃私语，看向苏哲的目光从审视到佩服再到炽热，看得姜辰辰目瞪口呆！　　　　——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神转折了呢！　　　　姜辰辰眼睁睁地看苏哲从坍台预定，一晃就成了众星捧月的新秀，一时都没反应。可望着苏哲神态自若的模样，她那按捺不住的虚荣心瞬间高涨，还不忘得意地朝肖旭睇去一眼——看，在实力面前，所有阴谋都是纸老虎！　　　　苏哲讲完，就有人拍手叫好：“讲得十分不错呀！”还有人难抑兴奋，已经上前跟苏哲探讨起投资发展的心得。　　　　更有人过来攀谈：“这位朋友哪家公司的，方不方便交换个名片？”待听说他是SG投资部的部长助理，那谈话的积极性就更为热切。一时间，要跟苏哲沟通交流的、互换联系方式的、又或是间接甚至是直接打听SG投资的人来来去去，使得苏哲忙得脱不开身，连跟姜辰辰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姜辰辰不远不近地看着，心里都有些小酸涩：哎，还是大公司好啊，树大好乘凉。她咋从没有过这等待遇呢？　　　　“唉哟——”　　　　不用看都知道，这种甜甜腻腻又暗带讥诮的语气非邓芳琳莫属——而且，还是专供她姜辰辰的。　　　　“真没想到啊，你那个小男朋友还是SG公司投资部的，据说还是部长助理？”邓芳琳往姜辰辰身边一杵，皱着两道韩式眉毛，“这也太年轻了，别是骗人的吧！”　　　　姜辰辰头都懒得转：“爱信不信。”　　　　邓芳琳挪了两步，靠得姜辰辰更近了些。她轻轻叹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态度：“哎，我主要是担心你。现在的社会啊，吃软饭的小白脸特别多，全是瞄准了大龄女青年。辰辰啊，不是我说你，该有点警惕心。你都这年纪了，骗财骗色暂且不说，再耽误个几年，连相亲这条路都不好走！”　　　　姜辰辰终于舍得扭过头，看着邓芳琳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她就想不通了，邓芳琳每次DISS她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想想自个儿的黑历史！　　　　“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看邓芳琳的眉梢刚露出一点喜意，姜辰辰又说，“不过呢，这种身材，这种相貌，我心甘情愿呐，就算被骗了我也不亏！”　　　　她朝邓芳琳笑：“起码，总比稀罕个歪瓜裂枣整整一年，最后还被嫌弃年龄太大的好！”　　　　“你！”　　　　邓芳琳像被人踩尾巴一样，几乎就要跳起来。她瞪着姜辰辰，张牙舞爪：“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难道我说错了吗？”姜辰辰用手指敲着脑袋，做苦思冥想状，“那我想想看。哦，对了，他不是因为你的年纪才分手。而是因为你当初逼婚，人家不肯才分道扬镳的。”　　　　她转身，正对邓芳琳：“这次我说对了吧？”　　　　邓芳琳气得柳眉倒竖，手指对着姜辰辰了又指，但最终只吐出一连串的“你、你、你”。最后恨得跺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姜辰辰瞟了眼肩膀直抖的邓芳琳，暗暗做了个鬼脸，就看到苏哲往这边走来。　　　　“深藏不露啊。”姜辰辰故意长叹，“我还怕你应付不来，没想到，技惊四座啊！”　　　　“还好。多亏要跟你们公司合作，就恶补了一点互联网知识。”苏哲耸耸肩，“喏，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姜辰辰看了苏哲一眼：能讲得那样头头是道，对互联网的了解可不是一点半点那么简单。　　　　苏哲却偏过头，看了眼在人群中的肖旭，对姜辰辰低声问：“那个肖旭，就是你前男友？”　　　　姜辰辰一口果汁就差点要喷出来了。她咳嗽了两声，憋得脸颊通红：“你、你怎么知道！”　　　　苏哲好笑：“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想想，太明显了好不好。”　　　　姜辰辰无奈：谁让她最狼狈的时候都让这小子个逮着了呢，真是想不联想都难——亏她还以为自己埋藏得很深呢！　　　　她也不死鸭子嘴硬，点头：“是，就是他。”　　　　“那，他身边的那位——”苏哲抬抬下巴，示意站在肖旭旁边笑靥如花的王幼薇。　　　　姜辰辰破罐子破摔：“没错，就是胜利者王幼薇女士。”　　　　苏哲摸摸下巴，看看王幼薇，又瞧瞧姜辰辰：“你前男友眼光不太好。就算单看相貌，也应该选你。”　　　　姜辰辰看着苏哲，小男生眼眸清澈，看着极为真诚。虽说这很有安慰的成分，但她依旧听得心花怒放，闻言一手捂住半边微红的脸庞，不要脸地接受：“我也这么觉得！”　　　　“看来，你也挺耿耿于怀的。”苏哲玩笑道。　　　　姜辰辰立即跳脚：“哪有！我心胸开阔，压根不当回事儿！”　　　　“既然不当回事儿。”苏哲指着自己，“那我为什么在这儿？”　　　　姜辰辰语塞，撇着嘴不看他。　　　　苏哲笑了笑：“不过，说实在的，肖旭倒是很在意你。不然，他也不用特意针对我。”　　　　姜辰辰看了看苏哲，眼眸里闪过一抹淡淡的讥诮：“你这就不懂了吧，那不是在意我，而是在意我的表现。如果，我哭天抢地、死缠烂打，他保准三天就烦死我。早就心头一抹白月光，再不要瞧我这滩蚊子血。”　　　　“但如今，我不吵不闹，他又意难平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苏哲眼前晃了晃，“所以，这就叫男人的劣、根、性。”　　　　“看得很透彻啊。”苏哲偏头，鼓着掌，“厉害，实在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了而已。”　　　　苏哲一愣，看她对自己笑着，眼神却越过他的身侧，飘远而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