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儿坐下来后,皇上又开口:「朕这几月忙于政务,有些疏忽你了。奴才下人可都还得用?没有人为难你吧?」 赵顺儿受宠若惊,又站了起来:「回皇上话,臣妾一切都好,没有人为难臣妾。」 皇上看她的样子,又是微微一笑:「坐吧!瞧你紧张的,朕都要不自在了!」 赵顺儿又吓得诚惶诚恐的坐下了。 明明每次见到皇上之前,都认真的想好了要如何如何做,要怎么应对、怎么讨皇上欢心,但只要一见到皇上,赵顺儿就手脚僵硬,不知如何行动说话,皇上不会就是看自己这样无趣、这样害怕,才不自在的不想碰自己吧! 可是自己会这么紧张,还是因为一开始皇上实在是太严肃了,又完全没有想搭理自己的样子,第一次皇上没碰自己后,自己就更紧张了。不过自从第一次后,皇上好似反倒对自己好了起来,若皇上真因为自己的态度而对自己没兴趣,那大可不来。 不过皇上还是时不时的就会点自己侍寝,自己越紧张,皇上反倒对自己越温和,所以皇上其实还是打算要假装很宠爱自己的吧?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畏惧紧张才对自己没兴致,皇上就是不明原因的打算「宠」着自己,又不碰自己。 想到这里,赵顺儿又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开口:「皇上,您用过膳了?」 话一说完,赵顺儿就想找个地缝钻下去,都这个点儿了,自己早就用过膳了,皇上肯定也早用过了,这没话找话也找得太明显了,皇上是不是更要觉得自己无趣了? 但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要说跟皇上捅破这个假装很宠爱自己的窗户纸,她是绝对不敢的。 皇上听了她的话,低低的笑了起来:「朕用过了,赵才人用过膳了?」 赵顺儿赶紧回道:「臣妾用过了。」这次忍住了没再站起身。 皇上又开口道:「都用了些什么?晚膳可还用得香?」 「回皇上的话,臣妾用得好,晚上用了水煮白菜、清炒笋丝和白煮豆腐。」赵顺儿回得很快。 但皇上听了赵顺儿的话,却皱起了眉:「怎么都是用得这些菜?可是那些奴才怠慢克扣你了?才人的份例还一点儿荤腥没有!」 赵顺儿赶紧回道:「回皇上,不是的,是臣妾今晚侍寝,所以膳房不敢出那些荤腥的菜,怕冲撞了皇上。」 但赵顺儿一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老实的把原因都说出来了?这些话应该是不能摆到抬面上来说的吧?自己应该要说是自己爱吃这样的、喜欢清淡的吧?现在这样直愣愣的就说怕冲撞了皇上,叫什么事儿! 赵顺儿不安的偷眼看了看皇上,就见皇上还皱着眉头,正不知该如何补救,皇上就又道:「以后你不必这样了,朕要来,你该怎么吃还怎么吃,就说是朕说的。」 「是!谢皇上!」赵顺儿又站起来回话了,还行了一礼。 只听皇上又问道:「你平时用膳都是什么菜色?午膳用了什么?昨日晚膳用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臣妾今日午膳用了蒜香茄子、卤白菜、乳鸽汤,昨日晚膳用的韮菜饺子、清蒸鱼、清炒高丽菜、糖醋里脊。」赵顺儿很快的回道。 但话刚说完,她就恨不得把刚说的那些话吞下去,昨日晚膳她用的韮菜饺子那是秦嬷嬷从御膳房多要来的呀!也不知是从哪个高位妃嫔的份例里扣下来的,被御膳房的人自己偷偷的包了饺子吃,自己才人的份例里,寻常的晚膳根本不该有两荤一素三样菜,再加上个饺子的! 但昨日吃那个饺子,味道很是鲜美,皮薄馅多,是用足了料的,自己昨日吃得很香,印象极为深刻,这时被皇上一问,居然就顺嘴说出来了!到时候皇上震怒,要罚自己不要紧,但会不会连累了秦嬷嬷、连累了御膳房一众平时极为照顾自己的宫人? 赵顺儿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却见皇上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菜色不错就好,你喜欢就吃着,要是不喜欢,也能去叫他们再做,平时喜欢吃什么,都可以让小太监到膳房去点菜。」 看皇上丝毫没把那韮菜饺子放在心上的样子,赵顺儿微微松了口气,也不知皇上是也并不清楚一个才人的份例,还是并不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谢皇上!臣妾平时的起居饮食已经十分好了,比之在家中不知好了多少,臣妾也没什么特别想要吃的。」赵顺儿恭谨回道。 「嗯,那就好。你平日用度,不要委屈了自己,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多听听老嬷嬷的话,想做什么就做,也要常出宫走动走动。」 「是!」赵顺儿又应下了,怎么觉得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像长辈在关心小辈了?皇上还让自己多听听嬷嬷的话,那嬷嬷让自己努力争宠呢!听不听啊? 「时辰也不早了,赵才人明日还要早起向皇后请安,就去歇着吧!朕再坐一会儿就走。」 皇上果然是完全没有要碰自己的意思!赵顺儿起身应下了,但站在那儿却不知该怎么做,皇上还在这坐着,她真不敢一个人进去内室歇着。 「去吧!不要紧。」皇上看她拘谨的样子,又对她摆了摆手道。 见皇上态度坚定,赵顺儿这才一步一挪的进了内室,进去前还回头偷看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拿了一本书,正在灯下看着,没有往这里看来。 赵顺儿进了内室,小心的脱了外衫,除去鞋袜,就窝进了被子里,只是殿内虽然暖和,但想到皇上还在外边儿,赵顺儿怎么也不可能睡着。真不知道当初皇上在净房洗漱,自己怎么有办法竟睡了过去。 赵顺儿在床上窝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皇上起身叫水,外面皇上身边的宫人忙忙碌碌的抬水送水,伺候了皇上洗漱,又呼啦啦的簇拥着皇上回了干清宫。 赵顺儿则是在床上又翻来覆去了许久,想着今日的事,好一阵子才睡着。 第二日去请安时,赵顺儿本有些紧张,但发觉后宫的嫔妃们都没什么特殊的反应,除了周宝林恨恨的盯了她几眼外,连窦才人对她都殊无异色,这着实叫她松了口气。 对比于每次周宝林承宠后,众妃嫔的敌意恨意,赵顺儿觉得自己的人缘简直是太好了! 只不过,请完安后,窦才人却主动来找自己说话。 窦才人袅袅娜娜的走到了自己面前,先是盈盈的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赵姐姐一道走吧?」 赵顺儿还了一礼,有些疑惑这窦才人主动来找自己说话的目的,况且她们两人的宫殿,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一起走却是不怎么顺路。 不过看这窦才人站在自己面前,笑吟吟的出口相邀,赵顺儿却也不知该怎么拒绝,只得同意了。 因为要与住在西边蔚然宫的窦才人同行,赵顺儿只能走中间穿过御花园了。 窦才人在她身旁,一面走一面道:「赵姐姐和周宝林是一同入宫的吧?赵姐姐和周宝林一道经过采选,又一起在后宫相处了大半年,跟周宝林可熟?」 赵顺儿回道:「我和周宝林并未同住一宫,可不大相熟。」 窦才人苦恼道:「妹妹也不知怎的,刚入宫就得罪了周宝林。周宝林老是来找妹妹的麻烦,偏偏妹妹又与周宝林同住一宫,实在头疼的紧。」 赵顺儿听了,只回给了她一个莫可奈何的笑。只要你是皇上的妃嫔,那你就是得罪她了! 窦才人见赵顺儿不接话,只得又道:「妹妹听说,赵姐姐跟周宝林好似也有过不愉快?」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刚刚还来问我与周宝林是否相熟呢!原来是来挑拨的,或许顺便拉个同盟?「那也没什么,只是些许误会罢了,解释清楚就好了!后宫姐妹们哪里有什么真不愉快的呢!都是一家人。窦才人也别太把周宝林的话放在心上了,她就是那样,说话比较不走心,听着是不好听,但也没那意思,你别放心上就好了。」 要装,我也学了一手! 窦才人有些噎住了,不知要怎么接话,她可是知道这赵才人是被周宝林陷害过的,但都说到这份上了,满以为对方会跟自己同仇敌忾一会儿,赵才人却根本不接话!还反过来劝自己要忍着!不是每次都是自己哭着隐忍,而对方说此仇一定得报、一定不能忍的吗? 她可是也打听过了,这赵才人既没有投靠了族姐,也没有投靠了那假惺惺、假作大方的张修仪的,本想拉来给自己做个帮手,想着自己也只是个才人,对赵顺儿的威胁应该并不大,她应该会想着两个人互相帮衬着力量大才对,没想到她居然并不接话! 或许是因为窦才人自己就是个惯会装的,所以一看到张修仪,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张修仪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贤淑。 见赵顺儿不肯搭话,窦才人就也应付了几句,两人走到御花园中央的金雀桥才分手,一个往西回蔚然宫,一个往东回了熹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