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换了衣裳,找了个由头打发了初桃,坐在桌子旁端起一杯热茶慢慢地啜着,门刚一阖上,秦歌忽的像是窒息了似的大口喘气,她颤抖着从袖中取出小药瓶,又吞了两颗药。秦歌捏着杯子,虎口攥得发白,大半茶水都洒在了手上。
秦歌慢慢直起腰来,看了看袖口,好在早有准备,只湿了一点点,只是手背烫的发红,好在没烫出燎泡来。秦歌用帕子擦了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有种莫名的阻塞感,堵得她自心口到喉咙都隐隐的疼。秦歌知道,这是强压下去的症结淤在心口了。
秦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又深吸一口气,心口愈发疼了,秦歌只好作罢,她整理了一下衣裳,缓缓推开门。
许久未见阳光了,秦歌眯起眼,眼前又出现了那年的满地骨殖,血河数条,黄土被鲜血染得乌黑,散发着腐烂的臭味。秦歌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她好像看见秦忠的血手就在眼前,她好像看见秦勇浑身被血染透还让自己快走。
秦歌将门阖上,重新归于暗处。她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抱着双膝微微的发抖。她低头看到自己血色一般的衣衫,耳边仿佛已经听见了金戈铁马的厮杀声,钢刀银枪相碰的锒铛声,秦歌捂住耳朵,那声音却愈发轰隆起来。秦歌仿佛已经回到了那漫漫黄沙中,那些鲜活的人下一秒就委顿在地,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了。
初桃拿了秦歌要的蜜饯儿回来,却推不开门,轻轻敲门里边却无人回应。初桃不禁担忧起来,秦歌的性子越发沉静起来,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别说是柔佳,就连初桃都不告诉。
初桃轻唤秦歌的名字,只听见里边若隐若现的啜泣声,初桃越发担心起来,就连柔佳也过来了,只是柔佳也叫不开门。
直到近午,秦望回来,破窗而入才看到秦歌的状态。秦歌身上的衣裳凌乱的厉害,像是经历了什么搏斗,裙子成了碎布条散落在地上,秦歌红着眼抱着膝盖靠着门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横着几支未波及的簪子,地上散了一地的簪钗首饰,耳垂有凝固的血迹。
秦望已经褪下了甲胄,穿着一件玄色的劲装,他随手扯下床幔将秦歌包裹一起来,并紧紧抱着秦歌。
他在秦歌耳边轻轻喃喃,“没事了,没事了……”
秦望柔声劝慰秦歌足足一刻钟,秦歌才如梦方醒一般伸出双手抱住了秦望。
“没事了阿姐,望儿会保护你。”
秦望把秦歌搀起来,用身体挡在秦歌和阳光之间,他将门打开一道缝让初桃进来,让她服侍秦歌梳洗更衣。
秦望到外间正厅,负手而立,小小年纪竟有一种久在上位的威严。
秦望透过门缝让宫人去传服侍秦歌的女医,“吾要问话,命她速来。”
初桃给秦歌换了一件烟紫色绣腊梅的,瞧着素雅。又将秦歌的长发绾成一个圆髻,简单插戴了一只长簪,一支步摇。耳垂上了药,并未再戴耳饰了。
初桃扶着秦歌出来,秦望上下一打量,由衷地赞叹,“我阿姐确为京都第一美人。”
说着又吩咐初桃,“去传轿辇,我与阿姐到东宫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