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林小径,日落西山。余晖尽洒,辉映灿烂。花絮在梅树间来回穿梭,宛如缠绵白雪。悠悠听风声,沉醉痴人梦。冷清一场北风中,零乱一团光影。转过一道阁楼,低矮的宫墙下一株梅花正在盛开。
锦瑟静静地站在那里,想着之前与萧誉轩所遇见的点点滴滴,还有他那句“一切有我在”的五个字,多少让她感到十分的宽慰。当她走到苌华苑的时候,刚好遇见了离若。
此时的离若,穿着一件金线捻就的孔雀裘。站在廊檐下冲着她招手,锦瑟本不想走过去的,只是想着萧誉轩的那番话。心里鼓足了勇气,慢慢走过去,假意讨好离若罢了。
只见离若带着她来到院子里的花厅,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只布娃娃来。塞到锦瑟的手上,认真地说道:“这是本宫命人在宫外缝制的,不会有人发现。你只需要,将惠妃的生辰八字写上去就可。”
按照离若所言,她会招人在宫外做法。刚好趁着此时惠妃身体虚弱,那个时候惠妃若是死了的话,宫里最多也就是上报“惠妃病重”的理由。查无证据,不会有人发现的。
锦瑟看着手里的布娃娃,顿觉像烫手山药似的,想要扔在一边。怎奈离若按住了她的手,再次严厉警告说:“不要说我替你姐姐报仇,就是你身为叛乱之人,又怎逃得过法网恢恢?”
是了,当初锦瑟能够逃离这层罪责。完全是有离若的哥哥,苏泽义暗中帮的忙。为了躲避李家的追杀,苏泽义还将锦瑟藏在了苏府。倘或不是锦瑟想要报仇,又怎会来到皇宫。
如此想来,锦瑟渐渐的沉下心来。她将布娃娃收好,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可该怎么回答?”
“你先前在酒肆陪酒,也曾坠入风尘,一点应对之辞也没有了?”离若略带讽刺道,“本宫答应你,你若是办成了此事,定会让你嫁入苏府。”因为离若知道,哥哥苏泽义喜欢的是锦瑟。
听到离若如此说,锦瑟也就只好点头应允。此时窗外夹杂着纷繁的雪花,点缀处一片五彩斑斓的时节。离若慢慢起身,随后又低声对锦瑟道:“这件事儿,万不可被哥哥知道……”
风吹过了,锦瑟唯有木讷的点了点头。及至看着离若消失在风雪中时,方才觉着自己甚是无用。大约萧誉轩说的没错,自己在酒肆的那份勇气,真的是随着入宫消失了。
她本就不属于坚强果断之人,而今拿着那只布娃娃。她只觉心里突突乱跳,唯恐被人发现了去。不如去找萧誉轩吧,说不定他会有主意的。不,不行,万一连累了他呢。
此时廊檐上传来脚步声,锦瑟一阵慌张。忙再次按了按怀里的布娃娃,蹑手蹑脚的从后门溜了出去。此时天地一片雪白,冷风吹袭而来,冻得锦瑟浑身发抖,似是冷到骨子里。
微微清寒,浮动在云层上空。偶尔透过来的阳光,亦是单薄如水。锦瑟端着熬好的汤药,喂惠妃吃下去。这才又去沏茶,添炭火。好像唯有此刻忙着,才会忘了昨日的纠结吧。
“惠姐姐安好。”此时离若带着一抹笑意,掀开帘子慢慢走过来。离若的忽然到来,让锦瑟猝不及防。她手里的茶壶,险些坠落在地。在她看来,离若的笑还真是虚假伪善。
但见离若上前,轻轻拉着惠妃的手,问长问短。锦瑟唯有在旁沏茶,垂手侍立。屋内青烟萦绕,宛如春日般的色彩。“这盏茶水,只当是我的赔罪。”离若端着茶水,假意说道。
锦瑟自然明白,上次杖刑可不就是离若颁布的命令?不然惠妃也不会卧床不起,惠妃听了亦是微微摇头:“你也只是尊循宫规罢了,不必向我道歉。反倒是我父亲,的确是糊涂了……”
话说到最后,惠妃忍不住暗自垂泪。好像在她的生命里,一直都是如尘埃般的存在。倘若不是表妹红袖,也不会把自己推向权力的中心。惠妃一直都想着,平安的度过自己的人生。
怎奈她想要远离俗世,却总是被不经意间,卷入宫廷斗争之中。诚如上次青鸾查证罂粟花粉,查到了自己这边。还有这次的银票事件,似乎都在告诉自己,朝廷是不是真的要除去李家。
“我一直都劝告父亲,为人臣者,自当克己奉公,”锦瑟叹息着,“父亲却是不听劝告,以至于走到今日这般地步。皇上流放他将功赎罪,他还不思悔过。当真是,要亡了李家呀……”
这番肺腑之言,在锦瑟听来甚是真切。可惜人被权力蒙了心的时候,又怎会听得进逆耳的忠言呢。于是这份心思,就刚好被离若所利用了。此时处于上风的苏家,自然会落井下石的。
“这是松露药膏,”离若从衣袖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是用上好的松脂和桂枝香调和制成,之前哥哥上阵杀敌,都是用它来涂抹伤口的。”她说着,便打开瓶子来。
于是一阵淡淡的松脂香味儿飘出来,闻在鼻子里很是舒服。惠妃试着给自己的掌心涂上一点,顿觉清新四溢。她便吩咐锦瑟,将松露膏收好。“倒是多谢你了,还记挂着我……”说着,又是流出了泪水。
离若替她抚了抚泪滴,安抚着:“再有半个月就是年下了,总是哭着也不好。你还是快些好起来,等着你来参加宫宴呢。”说到宫宴,惠妃如此被软禁,又怎会有资格参加。
“我记得每逢年关,总会大赦天下,”离若略微思索道,“又恰逢本宫的生辰,不如趁此机会禀明皇上,暂且还你自由可好?”她故意提到“生辰”二字,看看惠妃的反应。
“倒也是巧了,”惠妃果然笑了,“我也是腊月,跟你一天日子呢……”听到惠妃如此说,离若笑的越发意味深长。在一旁的锦瑟,手儿开始哆嗦起来,心儿也在不停的跳动。
原来离若早就知道,锦瑟心软办不成此时。于是便特特来看惠妃,打探了生辰日子。锦瑟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告诉萧誉轩一声比较好。用布娃娃下巫蛊之术,可是死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