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气机松动,宣纸上的绘制一半的纹络无火自焚,寸寸燃尽。
陈长安吐了口浊气。
心知自己是急了。
符篆纹络,勾勒临摹在识海中是一回事,真正落笔成纹又是另一回事。这种三品真君才能涉足的玄妙境界,他区区一个九品就想染指,无疑是难如登天。
再者,世间符篆无数,极少有仅以一纸就能承载得住的。真要算起来,便是连山的河图、洛书,修迷楼山的三藏真经,都已不在世俗纸卷行列。
陈长安此时眼界尚小,识不得厉害,妄图以普通纸张以载符篆,要是被外人知道,绝对会啐他一口,骂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长安此刻孤身一人,少去许多掣肘,就要随心所欲的多。
他不再强求画出符甲上的纹络,退而求次,将先前在通真楼里勾勒的符篆,一笔笔刻画。
但即使是最简单的第一层符篆,陈长安最多也才绘制到最后一笔,之后无论再如何勾勒,依旧无法成纹。
一连烧去几张之后,陈长安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脖子,凝神静气,仔细揣摩。
他想起先前曾在黑甲之上,见过那些纹络的节点。
陈长安眼界狭小,并不懂得世间符篆是何种道理。他唯有一颗剔透心思,能于细枝末节中揣摩推敲。
他心底隐隐猜测,或许这些节点,类似于体内窍穴一般,每一节点便如一窍,纹络便是经脉,用以勾连窍穴气机,形成周天运转。
与修行稍有不同的是,体内点窍越多,灵力越是雄浑,例如他点窍三百六十五,九品气机却已不输寻常八品,便是七品,真正放手一搏,也有着不小的把握。而符篆上,节点越多,灵力转化时的停顿也便越多,也便最为薄弱。先前他生生用手掌拍碎那具符甲,想来就是这个道理。
陈长安想着,再仔细回想当初在通真楼勾勒的符篆,那时候他只在意其中纹络笔画如何,并未注意到其中气机流转的节点。
他细细思索,闭目回照,无数的纹络在识海里散开,一个个篆字露出本相,横撇勾捺,气机流转间,何处停顿,何处流转,渐渐清晰。
他感受到空气中一股玄妙的力量在慢慢汇聚。
陈长安心无杂念,所有的神念落在手中笔上,窍穴内气机运转,笔锋走动,意随笔走。
一道纹络落在纸上,神意流转。
四周无数的灵力开始汇聚,滂沱大雨的屋外,雷声炸动。
陈长安念想俱忘,手中笔走龙蛇,停顿流转皆与识海中的符篆,别无二致。
轰隆!
窗外惊雷炸在耳边。
陈长安不管不顾,气机流转,神念落下,手中最后一笔慢慢落下。
轰隆隆!
惊雷滚滚。
符篆成纹。
静静地烙印在纸上。
陈长安看着纸上那枚他亲手临摹出来的符篆,与他识海里那枚,还是相去太远了。
陈长安有些遗憾,叹了口气,继而又有些释然,摇了摇头,“这才对嘛。”
要是他以区区九品就能画出符篆来,那也不现实了些。
他又不是离州公子,没得那个可能。
他想着,伸手将纸张放在火上,点燃烧尽,
心无旁骛,陈长安开始静想观坐,悟剑修行。
福来客栈,正守夜的小二,在陈长安烧去符篆的瞬间,心有所感,抬头朝他屋子看了一眼,那双眸子里隐有火光,他神色变了数变,最后低笑道:“真是个怪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