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梦更了解都发生了什么’……这样呢。” 回想易罔的话,寂缘一阵怅然。 是下午,两三点左右,在街上。 “呐,易罔,你知道宁魂梦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吗?是说,既然能在学校见到她,至少应该在附近吧?” 易罔停顿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然后才回答道: “呃,说远其实对她并不远,对我们来说,绝对不近就是了。” “什么嘛,能不能说得稍——微好懂一点?”寂缘抗议,这个易罔怎么还开始绕口令了? 午后的日光照得舒服。进入三月以后,温度已经回暖,这几天是属于薄长袖刚刚好的范畴。天晴,没什么云,所以盯着地面看久了以后,眼睛会发花。 “在边境。”易罔说,“北边境。”这答案……有点哭笑不得。 “诶,我们可是在南方呢,你说笑吧?”寂缘好心提醒,告诫他就算瞎说也要找点逻辑。“我……问的是‘现在’的住址,不是老家喔?” 寂缘试图换个问法,没想到易罔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说: “是啊,我是在说住址——她有传送术,很方便的。” “你别乱讲了,我又不好骗。”寂缘摇摇头,“那种梦想级别的法术,怎么想都不行吧?就连我们学校的那些做传送室的老头子,几个人联手也只能把校内连起来。” 因为传送的本质相当于是撕裂空间了,其难度不难想象。 “我是说真的啦……”易罔傻笑两声,“嘿,算了吧——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林寂缘沉默,片刻后答:“因为你说‘她更了解’,会想去求教求教,也正常吧?” 她当然更在意这所谓的远近问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易罔越是认真,她越觉得不可信。但再怎么问,感觉也套不出别的解释了。 易罔微睁大了眼,无声中仿佛是在惊讶“你竟会想主动找她?”瞠目结舌着,他急忙清清嗓子,说: “那我帮你联络就好了……她只要有空,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听起来是个有求必应的主。”寂缘直道,“难道是喜欢管闲事的类型?” 有些失礼,这句话。易罔轻笑两句,“哈。”伸了个懒腰,撑着倦意的大嗓子说: “哈啊——舒服。怎么说吧,‘多管闲事’这个词还是蛮贴切的,而且她根本乐于此……不如说这其实是她的,呃,工作。” 越来越听不懂这个易罔是什么意思了。 “‘工作’?她不是同龄人吗?讲道理她应该还在读书吧。” 易罔又傻笑笑,“‘同龄人’嘛,总会有点变数的。你就当她是在打工贴补家用吧。” 林寂缘皱眉,停下脚步盯着这位竹马看了好半天,他竟会这么含混其辞,这可不像是易罔会有的举动。然而另一方面,当一个人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态度时,这同时也说明……他是执拗的。 寂缘认了命地叹口气,接受了这个糊里糊涂的事实。她把目光重新投到要走的路上面,余光里好像看到有什么人,似乎眼熟。 “……阿雨姐!”寂缘喊出声,在认出这张脸的一瞬间。“你在这里啊!阿阳哥都急疯了!” 这句急疯了可不是夸张的形容,而是事实。一声喊后易罔也注意到,他倒是没那么惊讶。 有一种“早就知道了”的感觉。 “呵。”苏雨轻笑,“难为他了,真是的。我这就去找他。” 苏雨马上就想走,眼尖的寂缘瞥到她身上有不同寻常之处。 “阿雨……姐?你这是怎么了?”盯着左手腕处,那里隐约有绿色的微光在萦绕,柔和而清淡,像是一种……治疗法术,苏雨这是受伤了吗? “扭到了而已。”感慨于寂缘的敏锐,苏雨回答。“这么明显吗?看来我得在找到阿阳之前处理好它呢。” 一如既往的温和的语气,前几秒还在担心,一句话下来就让人觉得安逸了不少。寂缘摇摇头,“阿雨姐,所以,你到底去做什么了?都到了扭伤的地步了。” “——好啦好啦,寂缘。”反倒是易罔打断,“干嘛凡事都问得这么细啊?苏雨姐看起来不是很想说的样子?” “我不介意,谢谢了,易罔。” 苏雨轻笑。 “简单来说,大概失去玩了玩搜查游戏吧?虽然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只是连累‘他们’罢了。” “‘他们’?” “嗯。”苏雨点头,“我只是其中最弱小的那个罢了,想想还有些自愧。” “所以是这么回事啊……”易罔若有所思,“怪不得‘你们’这几天这么忙。” 林寂缘不可置信地偏头,“易罔?”轻唤,不知道下文该接些什么。 又来了,为什么易罔总有事情在瞒着她?林寂缘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回想究竟有多少件。她怔怔地看着,嘴巴张合,找不到话说。 “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先走了——啊,苏阳这几天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林寂缘深吸了一口气,以缓解她的不悦。 “还好,他没动手杀人,我已经很满足了。”结果还是控制不住,用了刻薄的语句。 苏雨竟顺着话头也开始损她的哥哥:“真难得,原来他终于学会自制了啊。” 等下,是苏雨语气的缘故吗?即便这只可能是说着玩玩,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那么……再见了?也许我需要在他吃了自己之前赶过去,呵。” 苏雨抛下话,走了。 …… 寂缘打了个哈欠,转头面向身边的人。“那么,我们能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易罔没反对。也是了,本来他们就是在街上闲逛,没什么具体目的。 “刚才的话……记得好像是在聊魂梦的事情?”易罔思索,“忘了具体是什么了,你还想问啊?” 潜台词是觉得烦了吧。寂缘点了点头,不肯松口。 “我最开始说的,想要去找她问问话——所以,该怎么找?” “唔。”他不太好回答,“看你具体想问什么吧。小事就随便约约,要紧事就找个正经场所——很重要吗?” 林寂缘也不知道这算要紧与否。所谓‘魂梦很了解’到底是了解到了什么城府,以及她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这应该算是大事吧。还有一点,似乎是她过分揣测了:她总觉得记忆里少了什么很重要的片段。 “重要吧……易罔?” 微出神的功夫,易罔到一旁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几步跟过去,原来是小吃摊,他买了两杯温饮。 “你这几天老是闷闷不乐的。”他说,把一杯塞进寂缘的手里。“稍等吧,我去问问她。” 说着,又去用手碰了碰颈后的传音阵。 往后是一些细言碎语,寂缘竭力去听,不知为何,尽管听着是在说话,就是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每个字都告诉她这就是他们在使用的语言,连在一起却听不出意义。 日关照久了眼睛发花,那绿色的灵力竟一瞬间闪了紫黑。 宁魂梦是木系来着?不常提起到,但寂缘自然是没有忘记的。再说了,基础灵力里面可不存在“紫”这个颜色词。 易罔挠了挠头,转向寂缘,做了个摆手表示遗憾的动作。 “很忙,她说。”眉宇间竟有一丝担忧。“她说,可以多留意留意环境——我没明白她的意思。”易罔道。 “你担心她?”寂缘先是质问。“是说,先前提到的‘工作’究竟是怎么情况?”想了想她毕竟不能干涉易罔的想法,遂改口。 “字面意思啦。”易罔挥挥手,“你不懂的,别问了,行吗?” 易罔越是隐瞒,越让寂缘觉得好奇和不甘。可易罔却铁了嘴,根本套不出话来。 “寂缘……唉,算了。”他静静地嘬饮着刚买的温饮,神情煞是落寞。“所以说,你知道吗,她曾经评价你太自大了。”易罔很认真,“也没劝我怎么样,但说实在的,我真的觉得,有点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林寂缘冷了脸。 “她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 “看,又来了。”易罔摇摇头,“我虽然性格弱了点,这我自己是明白的,但也不是你想问就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来吧,告诉我,你起初向我询问她的意图是什么?我并不觉得你一定会做出有意义的事情来。” 林寂缘深吸一口气。 “‘了解一下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满足了吗?易先生。” 想到四五天前他们吵过架,其景象竟和现在如出一辙。 “了解,是吗?我可以告诉你。”易罔低眸,看了看周围,他走到人迹更稀少的地方去。 “此前我想问你,假如说这场瘟疫是人为的,你最先会怀疑谁?” 不晓得易罔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寂缘蹙眉,“自然是……她。” “嗯,这样就好。”易罔竟这么说,莫非这是一种肯定?他还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完整,无声中似是在控诉着什么。 “寂缘是我见过的人里面,脑子很厉害的了,所以你应该已经推测出什么了。”易罔道。 “你……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易罔吧?” “那是当然。”他回以灿烂的傻笑。“疯了的是你,寂缘,你快注意到吧。”旋即低眸,凝重的视线扫过来,直让人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