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中午,大概在吃饭之前,林寂缘和成繁姐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呐,寂缘,我听说……你和同年级一个叫易罔的男孩子关系不错?” 这也是资料里面写到的吗?应该不至于这么详细才对。林寂缘只是做了个肯定的回答,不晓得成繁姐这么发问的原因是什么。 “那就好,你知道他……呃,住在一个叫李业的人的家里吧?” 她说话遮遮掩掩的。 “嗯,是这样没错。”林寂缘点了头,“我不是很了解具体情况吧,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咳哼,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成繁别过头,手上叨叨叨切着菜,尽管心绪不宁,真亏她没有切到手。 “哦?” 林寂缘不怀好意地凑近过去,看准她下刀的间隙,轻顶了顶她的肩膀。“原来成繁姐还有这样的小心思嘛。”语气有点欠揍。 “唉,你别弄我……”被说得不自在,她更低下头,仔细一看,耳根已经在发红。“都这个年纪了,谈点……爱,又不是什么好羞耻的事情。” “但成繁姐已经脸红了喔?”寂缘穷追不舍,“好吧,所以说,成繁姐希望我做些什么?” 玩笑再开下去,就太过分,林寂缘踩在生气的边沿收住了嘴。收拾一下灶台,先把油热上,她等着成繁把要炒的菜扔进锅里。 “也没什么,就是……能不能借易同学的关系,让我和李业见一见?” 滋啦的一阵爆声,随之而起的是白雾一般的油烟,因为菜叶上的水没有晾干才会发生这种事。林寂缘站远半步防止被烫到,思索着,回答: “我可以试一试?不过光是见面肯定不够吧?也许我们需要……”斜斜地瞥了旁边人一眼,满意地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寂缘狡笑: “找点什么借口,多呆一会儿?你放心,这种事我经常干的,有经验着呢。” “真是个坏丫头。”李成繁摇摇头,“怪不得那个易罔小哥被你吃得死死的,我都有点觉得他可怜了。” 成繁姐这话说得好像很了解似的?寂缘心生疑惑,直问出口: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啊,我的意思是,成繁姐好像很了解的样子?明明我们这帮学生只是第一次来吧?” 李成繁神秘地笑笑,“嘛,我和你们的校长也算是有点交情,很多八卦事我是知道的。” “尤其是你们这样有点特殊但事实上又手足无力的人。” “啊?” 林寂缘揉揉耳朵,怕不是自己听错了?再看成繁,笑得还是平和,她只是指了指锅子,示意再不管管就要糊了。 “成繁姐?我、我是听错了吗?” “没有喔。”李成繁回答。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餐具,整齐地堆放在一旁以备取用。“我不喜欢遮遮掩掩,其实。”她说,“虽然业务范围内,我是得保密了——你就当成是来自大人的戏弄吧。” “咳,那个,你还记得我最初提出的……请求吗?” 虽然记得很清楚,但随后发生的对话更让寂缘注意,所以她只是说了句“记得呢我会想办法的”就继续盯着这个人,被盯得久了,李成繁叹口气,道: “如他所说,是个很难缠的性子——没有人警醒过你吗?这样穷追不舍,以后到了社会上,要吃大亏的。” “我才不管那些呢。”林寂缘摇摇头,斩钉截铁地。“与其去迎合别人,我还是希望自己过得舒畅——所以,成繁姐,那个校长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他都说了什么?为什么说我们是‘特殊又无力’?” “真急。”她的眼睛里一瞬间流露出了一股嫌恶,很勉强地在回答寂缘的疑问。“一个一个来——上下级的关系,我在帮他做事,他……” “做什么事?”追问,“成繁姐既不是繁丽的职工,更住不近那片区域,这有什么好上下级的?” “你是要逼着我把底子都揭给你看吗?”她的不悦更加明显,再有一丝气意可能就要爆发了。“你问这些,对你而言,有什么用处?” “哈,我只是好奇,成繁姐。”林寂缘摆出灿烂一副微笑。 “你这个人很恶心。” 李成繁毫不客气地一句评价。 这还是寂缘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反感,往常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过来自旁人的仇视,被说成是“恶心”,却是前所未有。 “你凭什么说‘恶心’?就因为我多问了几个问题?” “难道不行吗?”李成繁反驳。相对而言,她表现得比这个学生冷静得多,至少还记得先把灶台上的火熄掉,以免引起严重事态。“自大的人永远不会从自己身上找毛病,你可必须要承认这句话。” “所以你就是在说,我很‘自大’?”林寂缘一声冷哼,“所以我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问,一辈子被所有人蒙在鼓里,这样我就不会被说‘自大’!” “唉。” 李成繁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丫头真是冥顽不灵,虽然她在接到任务的第一时间就认识到这一点了。 “原来你没有朋友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我说呢,明明是个伶牙俐齿的……货色。我直说的话,就是:有人让我们监视你。” “监视!”寂缘把这个词喊了出口,“我?” “不是监视‘林寂缘’,我建议你认清楚这一点。我们要监视的,只是‘林家的继承人’罢了,你可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李成繁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很明显在看不起她,可每当寂缘想要反驳反驳,却总被成繁分外认真的眼神凝视回来,噎得她难以言语。 “我倒是敢说,等多过几年,你们有所学成了,也许真的可以更关注你这个人,而不是身份。嘛,你看起来很不喜欢的样子,所以自始而终,寂缘明明是个自大的人,却不炫耀呢。” 李成繁咯咯地笑两声,“唯一一个能够被夸奖的优点,其实你真是个悲惨的角色。” “你……” “比起关注你——啊,这个是我的任务。不过我个人而言,那位更神秘诡测的大人物才更引我兴趣呢?越相处下去,你知道,我甚至开始觉得‘没有必要’再管你的事情了。” 林寂缘原地站定,看着李成繁有条不紊地把饭菜盛好,餐具摆齐,拉过位置适当的两把椅子,先坐在饭桌之前,等着寂缘的行动。“这就是所谓的‘无力’吗?”如此问,尽管她也走了过去,却是警惕,把本来就离得不近的椅子拉得更远些。 “嗯。” 她很干脆,不犹豫,比起那些永远闭口不言的情况已经要好上太多。 “因为你什么都做不到,不是吗?就比如前段时间的瘟疫,你好像干了不少事啊,有哪一件是真的发挥了作用的吗?” 被她一哽,林寂缘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说的没错,尽管自己做了好像很多事的样子,回想起来,每一件都毫无功用,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我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李成繁话说了一半,先扒了两口饭,她是细嚼慢咽,所以这中途隔得时间还有点长。“在阮……季看来,他只是觉得你们俩‘需要关注’,实际上目标可不是你们。” “被摆在次要地位的意思吗?” “你挺聪明的。” “‘实际上的目标’是?” “我不知道。”李成繁回答,“我只是在帮他做事罢了,可不知道上司究竟在想些什么——要说的就这些了,你不吃饭吗?要凉掉了。” 林寂缘叹了口气,这段对话之后,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看成繁的样子,她似乎毫不介意,还把寂缘当成是姐妹在相处。 “啊,对了,厚脸皮的一个请求。李业的事情……?能帮帮我吗?” “在说了这么过分这么威胁性的话以后你要期望我来帮你啊?” “因为是‘那个’林寂缘呢,我觉得你还是很喜欢管这些事情呢。”李成繁致以一份澄澈的微笑,“就好比你会插手到瘟疫中一样,我还是有理由相信你会帮我的。” “那我可能又要‘一事无成’了。”寂缘反讽,“呵,知道了,我可能会想想的,有机会再说吧。” …… 四月二十一日早上,听说出了件奇怪的事情。 是夜里的动静,所以准确而言是前一天,流言传开来倒是白天了。 “怎么了?” 半个月下来,寂缘注意到,这位成繁姐,在村子里似乎很有威望,说话很有分量。 “成繁!是昨晚上,您没有听到奇怪的动静吗?” 甚至有人边直呼着名字,边使用着敬称。这算是怎么回事?既有威望同时还亲近的表现吗?林寂缘摇头,懒得去想其中的原因。 “晚上……没有,是哪一片?” 李成繁的家差不多在中心,所以接下来,当听到回答是“村边的坟场”时,她无所察觉的理由一下子就清晰好懂了。 “像是在打斗,但只是冷兵,谁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灵力波动。早上再去看,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里平静得很,就掉了几片树叶。” “不是幻觉吗?” 外围的十几家,包括家主人和借宿的学生都听到了,所以不可能是假的。 “知道了,我会调查调查的。”李成繁挥挥手,就这么一个轻描淡写的承诺,一下子就把周围的人安抚,可见她确实地位不低。 “调查调查吗……”寂缘在旁边听着,喃喃道,“啊,也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