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紫色’吗……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嘿嘿。”易罔挠了挠头,故意偏头,很怕和寂缘视野相交。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还是隐瞒。 是中午,热。尤其当太阳掠过了云层的掩饰以后,除了体表的温度以外,最难受是眼睛。光下呆久了,等寂缘她不情不愿着做完清扫的工作而回到屋舍的时候,进门之后的好长时间里根本看不见东西。 在魂梦消失之后,清扫的工作又坚持了有约莫半个小时,此期间寂缘没有停止过追问,然而除了“啊啊哦哦”的应付的语气词,她什么都没收获。明明事情败露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这个易罔还要死犟着嘴? 就好像,就好像,云开之后,月亮被天狗啃去了一块,到头来见不得月明。好像快要逼近了,就是差那么一口气,喘得人窒息。 “易罔,易罔?”适应低亮度的地方之前,寂缘只能通过脚步声辨别易罔的方位。不过这一轮休息的人只有他们两个,所以这个听声辨位是毫无难度的。 用十分肉麻的语气黏腻上去,寂缘差一点点就要把身子也贴上,再蹭蹭说不定都要出格。这易罔牢固得比石头还石头,愣是支着多出一份的体重移动。被挂着拽出了几步以后,寂缘晓得再接下去就不是撒娇,而是闹事,于是即便心不甘,还是放了手。 “易罔……”肉麻变成了可怜,弃婴般的低喊声过后,屡次被叫名字的人居然只是微愣,而后仿佛聋了一般,再怎么呼喊都没得回应。 “你在听吧?喂!你在听对不对!”寂缘一个箭步挡在前面。 可惜的是她对距离的估算出了错,这该死的暗适应。 “我答应她……呃,‘答应她’要保密的,你能别问了吗?” “你在说谎吧。”寂缘直道,“你说谎的时候绝对会先‘呃’一声的,别以为瞒得过我。”这个习惯其实大多数人都有,是个大众化的暴点。 “是、是吗?你真了解我呢。” “如果是她‘请求你’保密,那么最基本的,她自己总不可能在我面前做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举动对不对?” 眼见着易罔吃了哑,寂缘接着阐述她的观点: “连她本人都没什么隐瞒的意思了——至少,已经不是全部隐瞒了。‘正在做的事情’确实是不告诉,至少你可以给我讲讲她的灵力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是我堂堂正正亲眼目睹的。” “……是这么个理儿。”很有道理,没有办法强行反驳。易罔寻了个座位坐下,同样是久暴于强光之下,相较起来,暗适应症状对他的影响似乎很轻。“唔……这、这么说吧,她……也许你猜到了,总之不是三基础的属性。” 寂缘并没有往这个方向去猜,当听到的时候她心有一惊,考虑一下发现这不是无理之谈。“怎——你说什么呢,她那种人?” “……我一直很奇怪诶,寂缘。”易罔盯着这个女生,一个坐一个站,抬头抬得他脖子发酸。“你对魂梦超敌意的吧,她哪里惹到你了?” 寂缘不禁咬了咬牙,从谁那里听到这个问题都好,唯独从易罔的口中听到,让她格外地火大。“你、以、为?”泄出三个字,与其说是眯眼,简直是要把眼珠子生生从眼眶里挤出来的程度,眉头锁得极紧。 好在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不然寂缘的形象分可能就全丢了。 “而且……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老是贬低她不是吗?说起来你有资格评价她吗?” “哈?”寂缘单手叉腰,左手忍住一拳挥到墙上的冲动。“她难道是什么伟大的人,以至于我还需、要恭敬,还是说必须要跪地屈服才足够?” “没说到那个份上。”易罔浅摇头,“讲真的,我最近觉得你越来越……招嫌了,真的。” 寂缘鼻腔里透出一声不屑,“我一如——既往——!谈得上‘最近’?明明是你变了,易罔!” “不说别的。”易罔不忍和她直视,偏过头,数数雪白的墙上有没有裂痕。这样的举动在寂缘的眼里看来简直是逃避和心虚。“至少从寒假,‘瘟疫’之后,你超偏激的,自己没意识到吗?” “——难道不是你变得怠惰?”寂缘将责任甩回给他,“于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林寂缘’?仿佛你多伟大似的,多有人生经验似的,站在什么都懂的高点似的。” “啊啊,仿佛一个通晓者似的?” 话说完以后,连寂缘自己都佩服她怎么没把句子激昂地吼出来,而是维持了疑问的句式。 “……寂缘。” 隔了许久,易罔悠悠吐话。“你还想从我嘴巴里抠出回答来吗?” “哼。”这次的冷哼就不是从鼻腔里的闷沉了,而是毫不客气的断喝,要是寂缘身为男性,也许能看到他的喉结是否有强烈的鼓动。“没兴趣了,没兴趣了。”她摆手,“我可是火大得很——再见了!” “砰!” 门被摔上。 留下易罔一个人在屋子里静坐。许久,他感到心情愉悦,伸了个懒腰,长呼一声: “果然寂缘就是寂缘呐——哈啊,气势汹汹的样子,真是毫不悔改——‘性格’呢。” 数过两三个心跳节拍,他对着空荡的天花板又说,像是在和谁对话: “不彻底激怒她,至少今天范围内是要纠缠下去的。没事,我有自信,过个……气到这种程度的话……过个一周左右,就没事了。” “你真是过分诶,难得我闭嘴闭了这么久,怎么反而你自己先不遮拦了?” 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除了角落里挂网的蜘蛛。易罔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翻过领子,才能看到一点点项链的轮廓,他平时藏得深,好像就算是寂缘都不知道他戴着。 …… 八天后的六月十一号。对寂缘而言,这一天从起床起就和往常不同。她既不是听着自己的闹铃,更别提凭着生物钟硬起,而是被喊声惊扰的。 “什么情况……哈?” 床铺是贴着墙的,在彻底起身之前,她先侧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乒乒锵锵的最明显的是……铁器相撞的动静,熙攘一大片,然后如同软胶,啪嗒啪嗒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水声。 三两下穿好衣服,寂缘也没来得及往肚子里填装点什么,急急忙忙撞门而出。 “好、好多……” 是尸潮?目前的情况,似乎还不太迟,然而从人数上看,轻松便能推断出,外围肯定是破了。 姑且站在房口焦急地左顾右盼,右手远处,找到了李成繁的背影。林寂缘深吸一口气,化出长冰棍子握手权作护身,冲过去,打掉正袭击成繁背后的一个玩意儿。 “成繁姐!”她急呼,“这是什么情况!” 听见是寂缘的声音,不知道为何,李成繁竟表现得极为惊讶。左右磕巴着拼出“你居然醒了”这么一段,对寂缘的清醒表示出了不可思议。 “怎么不叫我!” 然而闲话说不了太多,林寂缘旋即转身,后贴半步和成繁肩背肩,筑成小小的互补之势。仗着初醒之时,体力最充沛的时候,将困惑了李成繁许久的魔物霹雳乓啷逼退十几米。 “你为什么会醒!” 然而面对新来的战力,李成繁竟毫无感激之意,反而反感……? 控着冰锥向袭来的恶心肉块戳刺,寂缘的精神力强,频繁而刻意调控的无节奏攻击,愣是让魔物们近不了身。 “你在说什么啊,成繁姐!”寂缘一时口快,险些岔气,于是微作休整。“咳……它们。”指这一群魔物,“它们怎么进村里了?外围失控了?” 而且奇怪的是,环顾四周,虽成人群,皆是村人,不见得任何一个学生,在场的繁丽人士竟只有林小姐一人。 “之后再说——你回屋!”成繁命令。 “别开玩笑了,我也能帮忙的!不……我‘也要’帮——” “回、屋!听、见、了、吗!” 唔! 根本连固执都称不上,这逐客令下得太果决,丝毫征讨的余地都不给。从来没见过成繁还能有这么凶煞的表情,饶是林寂缘,到头来竟然无力反抗。 回了院落,再几步便是屋。贴了门前,手已握上冰冷的门把,寂缘却不甘心就这么离场。遐想一番,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位置,她抬头的时候,觉着可以踩着门把攀上屋顶。 到制高点看一看……这样的想法,无理智的时候,幻想中成为了一个伟大的举动。 “嘿、嘿咻——” 林寂缘的身手并不好。 所以当她到顶的时候,果不其然磕绊着,腿上胳膊上有了几道磕伤。全是淤青,没有出血,过了这阵子一定会发作然后疼痛吧。 “上来了……可是为什么要上来?”连她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眺望下面……吗。”找了个借口,为自己诡异的行径开脱。“……诶?” 这个村子没有人。 “鏘——鏘——”的兵器声。 但照样喧嚣,吵得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