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叫你吃晚餐而已。”亚历山大勉强笑笑,右手不太自然地往后缩了缩。
就好像,好像藏着一把刀。
“我不饿。”伊万拒绝了。
亚历山大点头:“好吧,那我一个人去。”
说完,也不管伊万,扭头离开了寝室。
捂着后脑,伊万感受着砰咚不断的心跳,在混乱的脑海中努力握住了一条线。
不管他梦到的事情是真是假,从现在开始,他都必须对亚历山大报以十二分警惕了。
深夜。
伊万睁开了眼睛。
对床的亚历山大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熟睡。
伊万轻轻爬起床,捏着那把餐刀,站在了他的床前,紧紧盯着亚历山大。
手心不断冒汗,他不知道盯了对方多久,甚至他怀疑亚历山大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于是慢慢将头凑过去,手上做好了随时一刀插入对方喉咙的准备。
亚历山大一动不动,只有平静的呼吸。
伊万最终还是没下定出手的决心,慢慢爬回床上,继续直勾勾地看着他。
地下是感受不到天亮的,但有灯光补偿,每天早上寝室的灯会自动亮起柔和的光,那也是上班的时间。
“对了,昨天你睡这么多,晚上没有醒来过吗?”吃早饭时候,打着哈欠的亚历山大忽然问道。
“没有。”伊万冷静摇头。
“没做什么噩梦吧。”
“没有,睡得很好。”
“哦......”亚历山大没再言语,默默吃着早饭,只是眼神乱转,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昨天晚上发生了不小的事,你们居然到现在都没听说?”隔壁桌交谈的内容吸引到了伊万的注意。
“就是有一个女研究员突然发疯,杀了室友,还说对方是恶魔之类的,胡言乱语,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用什么杀的?”
“就这个啊。”
说话那人举起了手中的餐刀,插入面包当中:“就这么钝的餐刀,肉都割不碎,她硬生生将对方的脑袋给割了下来,吓人不吓人。”
“她是不是一头短金发?”伊万紧张地插话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说话那人摇头。
伊万心事重重地继续吃着没有味道的食物,而对坐的亚历山大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上午,基地发布通知,开始强制每人进行心理健康普查,要在一周之内完成,估计那几个心理医生要骂娘了。
下午,消失了半天的亚历山大回来了,伊万没有问他去哪里,二人之间似乎多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一天下来,也没说超过十句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深夜。
当伊万觉得亚历山大已经熟睡而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的,是他瞪着眼珠,盯着自己的画面。
二人忽然就陷入到了这种诡异的对视当中,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亚历山大慢慢转过身去,主动背对着伊万。
伊万悄悄松了口气,慢慢地,困意逐渐来袭,眼皮子似乎越来越重,耳畔,好像有谁的窃窃私语。
“伊万,伊万,小心亚历山大。”
是那个女研究员的声音。
伊万眼睛陡然瞪大,惊异地发现一道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床前,正如当初自己所看到的黑影恶魔一般,而亚历山大明明还躺在床上。
黑影举起了手,似乎有一道银光流转。
伊万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拿出早被汗水打湿的餐刀,从床铺暴起,用力向着黑影恶魔的脖子扎去。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一阵刺痛,似乎也被对方用什么扎穿了,可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境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餐刀插入肉的感觉很钝,但他还是尽全力割了对方的喉咙,直到冒出那咕噜噜的声音,伊万才觉得视线一阵扭曲,身下的黑影恶魔已经换做了亚历山大的模样。
他颤抖地指着伊万,艰难地说出“恶魔”这个模糊不清的单词。
伊万剧烈喘息着,脑袋缓缓看向床铺,上面的亚历山大已经消失,也就是说,被自己压着的这个,就是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挣扎了一会,就逐渐没了气息,彻底死去。
伊万扔下手中餐刀,扯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干了什么?他到底干了什么?亚历山大究竟是不是恶魔,恶魔又怎么会死于一把餐刀呢?还是说这是梦,一切不过是恶魔玩弄的把戏。
“伊万!伊万!跟我来,时间不多了!”
女研究员打开了房门,紧张地向他招手。
伊万像是捉住救命稻草一样,毫不犹豫地就追了出去。
“这里!”
女研究员每次都出现在转角,指引着他的前进,带他一路来到了实验室的核心位置。
而这里还在加班加点的研究员却对满身血污的他不闻不问,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终于,他就这么穿过一道道防卫,来到了黑蛋的存放点。
“你在哪?你在哪里?!”伊万转着身喊道。
女研究员的身影消失了,这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个被层层阻隔的黑色蛋体。
那航天材质的玻璃被无声降下,伊万跟黑蛋的最后一层障碍被破除了。
“我.....就在这里啊。”
黑蛋缓缓扭过来,上面的面容,赫然就是女研究员。
伊万僵在了原地,自己好像真的被恶魔所彻底愚弄了。
只见黑蛋开始了一阵阵涌动,然后像是开花一般,一层层花瓣张开,里面一只只细小如蜜蜂的玩意不断涌出,到处四散而去。
最后,就是那个女研究员的头颅从黑蛋里爬了出来,她的脖子,是一条条扭动的触手。
“过来吧,伊万,你不用再害怕了,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你是个好孩子。”
“对,外面都是恶魔,很可怕......”
伊万眼神逐渐迷离,脚步不受控制般向前走去,走去,朝着头颅伸出了头。。
触手顺着伊万伸出的手臂爬了上去,慢慢走到他肩膀的那处伤口,然后一条条触手顺着伤口滑溜了进去,像是一朵嫁接的花,长出了第二个脑袋。
女研究员扭头,跟伊万几乎贴着额头,轻轻吐息。
“现在,我们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