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的老人总是习惯比较早入睡。
不过十点钟,阿卜杜勒母亲便在电视机前打起了哈欠。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一起出去逛过了...阿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虽然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我也知道国家的未来不是靠一个或者几个人就能担起的。别看现在闹得挺大的,实际跟以前一样,发生过太多太多次了,大部分人都只是为了宣泄一下情绪,更多是为了享受免费购物的快感,事情过后依旧要为了生计奔波,考虑下一顿饭如何解决,等待下一次情绪的爆发,直到死去,然后不出意外,他们的孩子重复他们的过程。”
“相比之下,我们已经很幸运,能照顾好自己,也能力所能及地帮助朋友。千万不要被英雄这两个字蒙蔽了双眼,有太多的人被这个称号压垮了,甚至当年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这两个字,哪怕在别人眼里,跟恶魔行径无异。”
或许是积压了不少担忧,母亲语重心长地握住阿卜杜勒的手,慢慢说了一通长话。
“我明白的,其实我现在的工作很轻松,同事人都很好,先生也特别照顾我,他们都对我很好。”阿卜杜勒安慰道。
母亲听完,嘴唇微动,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担忧,又很快隐去,叹息一声。
“好了,我先睡了,明天的话,你有什么安排?若是可以,倒希望你别陪我这个老太婆,最好是找些年纪相仿的......”
“咳咳,妈,其实我也累了,我也去睡了。”
说到这个,阿卜杜勒赶紧打断,小力地推着母亲进房间。
“......行,我不说就是了,看你怕的。”母亲无奈扫了他一眼,没啥好气地把门关上,“晚安。”
“晚安。”
阿卜杜勒回到房间,在书架上打开一个暗格,拿出了几副地图。
这是整个巴城的地下空间、地表建筑、防卫力量布局图,以及他布置的几个安全屋位置,他端坐在书桌旁,在地图上审视着可疑的地点,思索着如果自己是不怀好意的人,应该住在哪个地方呢?
最大嫌疑的无疑是17-20区,属于第三治安梯队,对此他是很有发言权的。
在获得力量之后,他之后每几天都会抽时间巡视全城,而这几个区就是发生偷窃抢劫最多的地方,他暗中教训了不少人,包括但不限于绊倒、击晕、直接送去警局等等,但都是治标不治本。
特别在他干掉几个老大级别的人物之后,还让当地街区混乱了好一段时间。
算是给他上了一课,混乱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更好。
不过最让他不明白的是,其实警力是有富余的,完全可以加强当地的巡逻,至少可以让犯罪率降低一些。
他向奥利维耶提出了这个问题,奥利维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他看了看大部分警察所住的地区。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少这几个区出身的,所以对于保护这几个区的人不积极?可他们的工资福利不是用的财政支出吗?这些个街区的人,也算是纳税人吧,有创造出社会价值。”
“是这个说法没错,但你知道这几个区创造的价值在整个巴城占多少吗?”
阿卜杜勒明白了奥利维耶的言下之意,能创造多少价值,就能提供多少治安,可真是赤裸裸啊。
“世界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份工作,你也知道在那些混乱街区增派警力会增添多少伤亡,我们总不能把心怀公义的人当消耗品一样耗光,那样改变不了太多,却反而让自己人离心。我们应当从根本开始扭转这种风气,哪怕会很慢,很慢。”
阿卜杜勒收起回忆,悠悠长叹,确实很慢,这话好像是先生两年前说的,而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混乱依旧归于混乱。
甚至就连秩序都仿佛摇摇欲坠。
在地图上记下几个最可疑的位置,他将地图收起,放回原位,时间也差不多了。
将灯熄灭,悄悄对母亲的房间进行了一番临时加固改造,他便融入地面,消失了踪影。
不久后,铁塔巨手之上,阿卜杜勒怀着复杂的心情,再度站在这个方向,扭头望下去,好像还能看到当初垂死的加布里埃尔眼中的嘲笑。
深吸口气,将手按在巨石手背,他将大地的感应能力扩展开来,细细查看四周有没有残留下什么线索。
他对此并不抱以多少希望,更多是准备按照自己在地图找出的那几个方位一个个找去。
只是他似乎找到了一点线索,那就在附近的草坪上,像是刻意留下的重重脚印,通往着东北方向。
“故意的吗?”
这般自信的表现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过也没有生出什么怯意。
打不过他还跑不掉吗?
于是便按照对方留下的还算明显的线索,开始一路追索而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平日里游客量也不少的卢浮宫附近。
现在已经是凌晨,人影稀少,一些人似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享受此刻的安宁。
某些地方现在反而倒是抗议活动的高峰期,只是他现在不宜出现在那些地方。
在一尊骑像下,一个人正正站立在下方,仰头望着这个雕像作品,就连他自身,好像也成为了一尊雕像一般。
这么可疑的人阿卜杜勒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于是暗中蓄力,慢慢走到那人的身后。
“先生,已经很晚了,你是需要什么帮助吗?”阿卜杜勒试探性询问。
“......”那人没有回答,仿佛跟面前雕像是同属一件作品。
“如果你不回答,我只能送你去警局接受调查了。”阿卜杜勒已经走到那人身后不到五米距离。
那人动了,仰望着雕像的头颅低垂下。
“阿卜杜勒,你是否觉得自己受到了上帝的恩典?”
他头也不回,就这么忽然开口问道,像是就为了等他而来,问他这么一个问题。
阿卜杜勒抬头,他认得这个骑像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高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圣女贞德。
“如果没有得到,希望主能赐予我;如果我已得到,希望主仍赐予我。”阿卜杜勒用贞德的话来回答对方的问题。
“看来这几年,你是有看一些书的填补你那可怜的知识,呵......不过我记得,你不是上帝的教徒。”那人终于回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卢人外貌,大概三四十岁,在路灯的光照之中,模样显得有些沧桑。
“相比信仰,我更看重实际。”阿卜杜勒身侧,一把石中剑已然凝聚而成,被他一下拔出,石台崩解重新融入地面。
男人无所谓地点头,漆黑的右手,也拔出了一把散发着紫光的剑:“实用主义吗?或许,我们曾经有机会成为朋友......那么,存在于可能的朋友,你认为,贞德是死在谁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