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怕是周楚绪这样罕见的会抛头露面去些生意场面的,进出总是有丫鬟奶娘等仆佣跟随,不会轻易和外男单独相处,能有机会接近她的,总还是熟人居多,正在谈婚论嫁的文定之人自然可能性很高。
“那……到底是不是他?”
谢观南顿了顿,露出个困惑的表情:“他否认了,且周震声也对县令说,纪鸣每次到周府,都会先见他,然后才见一下周楚绪,两个年轻人最多在院子里走一走,没有一起出过门,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周震声的证词很大程度上能排除掉纪鸣的嫌疑。一个岳丈认可且看好的赘婿,一对即将成亲的新人,他们就算有过点什么逾矩的举动,眼下周楚绪都死了,纪鸣确实没有必要撒谎给自己招惹嫌疑。
“还有就是根据尸检结果推断的死亡时间,那个时间段里纪鸣一直在自家生药铺做事,店内的掌柜伙计均可作证。”谢观南又补充道,“县令也已经找来那些伙计,对过口供,并无可疑。”
“难道……”季熠和谢观南之前都猜测过,以周家这样的身家,周楚绪从小接受的教养,断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他们都以为是两个已经定了婚约的年轻人相互有了爱意而情不自禁才发生了点什么,可偏又不是。
“难道什么?”今日的堂审并没有太多收获,所以谢观南也乐意听听季熠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那就还是昨晚我说的,可能周楚绪就是更喜欢纪响?”季熠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有没有问过周震声,他女儿和纪鸣认识之前,有没有见过纪响?”
谢观南才刚要驳斥季熠的插科打诨,听到他后半句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住了,因为他想起来,周震声说过,一开始他选择的女婿人选确实是纪响,因纪家不肯让嫡子入赘才作罢的,那么季熠说的周楚绪见过纪响,也不是不可能。
“纪鸣今天有一点挺奇怪的。”谢观南回忆着,“他否认了和周楚绪有亲密接触,但我们提及此事的时候,他显得并没有特别意外,或者生气,我当时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谢观南当时只是想,也许纪鸣确实为人厚道,修养又好,死者为大,他或许不愿意在周震声面前表现出什么,但现在细想,纪鸣他好像不是单纯地在表现一种镇定,而是他真的对这件事不意外。
“哦……你的意思是,纪鸣他知道周楚绪和人有染?”
谢观南点点头,但眉心又揪了起来:“可是这样还是很奇怪,如果他知道,他还愿意娶周楚绪?他完全不介意么?”
入赘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儿郎很不情愿的事情了,未来的妻子在未过门的时候就已经失了身,这样若还能忍,那谢观南觉得纪鸣已经不能用修养好来形容了。
“那我问你……”季熠把酒杯放到桌上,上身凑过来靠近了谢观南,“假设,和周楚绪有染的人是纪响呢?如果是这样,纪鸣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怎么做?”
啊?谢观南之前一直认为季熠那天马行空的联想有些过于潦草,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完全是无稽之谈。把手上现有的线索再次整合,就越发觉得季熠提供的思路虽然过于大胆,但又好像是能走通的。
“纪鸣不说是为了保护他哥?还是保护纪家的名声?”
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因为如果纪响和周楚绪能走到那一步,那说明两人不会只见过一两面,如果纪响要了周楚绪的身子但两人没能有婚姻名分,而周楚绪最后还要和纪鸣成亲,那才是真正的人伦闹剧。
“如果按你所说,假定确实如此,不但纪鸣的沉默很奇怪,那纪响更是奇怪,这……”谢观南不禁对这些深宅大院里的苟且产生了些抵触情绪,“但即使这样,周楚绪也没必要赔上性命吧?到底是谁要她的命呢?纪鸣?还是纪响?”
大胆假设的话,如今这两兄弟就都有嫌疑了。
“对了,你刚说苗姑今天帮了什么忙?”季熠想起来之前谢观南话才说了一半。
“苗姑说,纪鸣身上有很重的药味,所以他如果去过周楚绪的闺房,或者和她关系亲密,周楚绪的贴身丫鬟那儿说不定会有线索。”谢观南的心思已然不在桌上的精致菜肴,他开始琢磨起明日的安排了,“县令说明天再去周府查看,并提周楚绪的贴身丫鬟老妈子等人回来问。”
不仅如此,谢观南现在觉得,应该把纪响也提来问话才对。
“药味?”季熠若有所思,“苗姑是医者,是对这气味敏感些,纪家是做生药买卖的,身上有药味不足为奇……明日你记得也让苗姑跟着你们去,药这方面你完全可以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