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起初确实打了陇西道一个措手不及,好在睿王反应迅速又英武过人,调回主力后直击敌方王庭又猛追了一个多月,将对方有生力量全部剿灭,这次真是杀得干干净净,据说连那边雪山融下来的河水都染红了。自那以后西域外族是真的服服帖帖再没有过二心。
苗大苗二的阿爷原来是在那场战役中没的。谢观南有些后知后觉地涌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先皇帝完成一统的战争过去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十多年了,比季熠和谢观南的岁数都大了,是几乎完全属于上一代人的记忆,但平西之战还是还历历在目,是他们这代人心目中留下过印象的一场战争,尤其是西南这边的百姓。
“当时你在哪里?”谢观南算算时间,那时季熠已然被送来了西南,是距离战场很近的地方了。
“我没事,那几年我都在岭南道,离陇右道还很远。”季熠轻轻拍了拍谢观南放在榻上的手背,似是想让他安心,“苗大苗二原本姓廖,他们阿爷死了后,阿娘也很快病重不治,临死前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了苗姑,所以后来他们就跟了苗姑的姓。”
苗和廖读音相近,也是他们的缘分,愿意改姓,更说明了情分之深厚。
季熠说苗姑以前也说过亲,但她想做医者,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她早早没了家人,倒也不在乎是不是嫁人。苗大苗二的爷娘双方也没有了亲眷,她收养了这两个孩子,就好比是三个无亲无故的人凑成了新的一家人,挺好的。
“是挺好的。”可是谢观南还是那句话,“既然是家人就应该在一起,怎么你还派那两兄弟去别处的差事呢?”
“天地良心,那可不是我的主意。”季熠一刻也不愿意受这冤枉,“两兄弟天生体格惊人,从小跟着冯叔习武,长大就说要去从军,苗姑舍不得,这几年硬是把人留在庄子里做事,还说有机会在镇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想给他们都说门亲事。”
天底下的母亲大抵都是舍不得儿子去从军的,哪怕现在是太平世道,谢观南想起自己的阿娘,听他要去当捕快,那么强硬的一个女人,也偷偷掉过几次眼泪,何况苗姑这一双儿郎是要去从军。
“那说了吗?”
“说什么?”季熠故意装了个傻,整个人靠到谢观南身上,“说亲这事我是不会做的,两兄弟跟我说过好多次,从军的念头是不会改的,我想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思。至于苗姑那边,只能慢慢说服。”
谢观南蹙眉不言,其实这事季熠也难,倾向于两兄弟就不免要让苗姑伤心,可依了苗姑又违背了两兄弟自己的意志,总是做不到两全的。
“如今没什么仗要打,从军也不见得就一定有危险,但有保家卫国之心总是好的。我跟他俩说,想不让阿娘伤心就好好保重自己。”季熠抓了谢观南的右手在掌心,轻轻捏了捏,像是在说这话也适用于所有游子,比如此刻的他,“不是一定要常伴膝下才叫孝顺。”
想到季熠现下父母都不在了,就算要尽孝也并没有对象,谢观南又觉得他这些年着实辛苦,不由得用脸去贴了贴他的鬓角,仿佛是两只相依相偎的小动物,亲昵而自然。
季熠侧过脸看着主动搂着他亲近的谢观南,眼神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在他唇角偷了个吻后,主动退开了些:“你用惯了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就回西雷山好不好?”
原来季熠忙东忙西这么久,要带走的都是他来悦庄用过的东西,谢观南必须得承认,他被讨好到了,所以也就说不出个不字,答应了季熠许久的赏枫之约,终于是要成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