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熠的本意也并非是要为难白术,所以正打算说两句软话安慰,不料另一个声音抢先他一步——
“七郎这么多年,这谨小慎微的习惯还是一点没变呐。”董危素自后院从容走来,刚好便听到白术最后那句话,他笑意妍妍地举手跟桌边的三人见礼,一点不客气地就往桌边那空位上坐去,只是坐得并不端正,整个人都往白术那一侧倾斜靠拢许多,“我刚看了这驿站,里里外外收拾得十分整洁,吃穿用具都保持得非常洁净, 厨余垃圾和净房亦都有妥当处置,又去药库看了你们日常用的药,无一不仔细,可见七郎的细致入微。”
董危素按年龄说比白术要小上几岁 但他对白术显然并不陌生,甚至使用的称呼都是相当亲近的。
“原来董太医和白叔是旧识?”季熠依稀记得悦知风提过太医署堪称珠联璧合的董白两大医药世家,也知道董危素和白术就是这两家的人,只是他自到西南后印象中白术几乎一直没离开过睿王府和陇右军,所以并没想过他和一直在太医署的董危素能有什么交情。
“我与七郎……”
“睿王虽然感染此次疫病的可能性极低,但似乎有中风前兆。”
董危素本来明显是有别的话要说,但听到白术用悦知风的病情打断他,不仅没有恼怒、反而脸色一下也严肃了起来。
“你诊的脉?”董危素的眼神紧紧盯向白术,他不确定这里除了白术以外还有没有其他郎中,见对方点头便追问,“细说如何。”
“王爷昏厥时我摸到的脉象是阴虚气虚,肝阳暴涨,考虑到他伴有高烧,毕竟王爷到僰道县后每日忧思过甚,劳累过度,是否因此体况下降,一时不察被感染,我也不能断言。”
“七郎这话说得保守了,齐王来时路上同我说过,驿站内的人员并未靠近过隔离区,尤其两位王爷和身边亲近之人,你更是每天都会替他们把脉。我刚才也看过了,这里的环境和你们日常服用的药都没有丝毫问题,你把他们保护得很好,这里的人被感染的可能性差不多等同于天上能下红雨。”董危素说着像是打趣的话,脸上却没有调笑的表情 ,“中风前兆怎么说?”
“王爷说他近来时有精神不济的情况,晕厥时意识清醒但无法控制手足,我再把脉,发现他内风旋动,经络横窜,这是阴亏于下,气血逆乱之兆。”
“中风?怎么会呢?”董危素与白术的一问一答说得很快又都是医理词汇,季熠插不上话,虽然能听明白的不多,但结论还是听得懂的,他才刚放晴片刻的脸色又逐渐阴云密布起来,“他才五十多岁,身体一直很好,白叔,是不是搞错了?”
“只是脉象表现得有这类征兆,王爷切莫太过于紧张。”白术这才发现身边季熠的脸色变得很不好,艰难地整理出一些词句企图让季熠更容易接受些,“睿王最近太累了,又有高烧,病况有些复杂……”
“董太医如何看?”季熠转过头看向董危素,他甚至顾不得这样问是否会让一旁的白术感到尴尬或被冒犯。
“季熠。”谢观南把手搭在了季熠平放于桌面的小臂上,“董太医还未给老师请过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