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谢群的缘故,谢观南即使在他返乡之后也保留下了每日早起打拳晨练的习惯,不仅自己练,也拉着季熠一起。以往一大早喜欢赖在床上的季熠,不是黏黏糊糊地要求多睡片刻,就是随着性子央求着谢观南同他做一些只能在枕席间完成的运动,如今在谢观南的坚持下,他俩的生活倒是越发规律健康起来。
季熠这次从陇右道回来,整个人状态都不太一样了,虽然谢观南没有刻意问,但两人相处久了,这些事便是从吃饭喝水这样的日常动作里都能看出些端倪。一开始谢观南以为是季熠记挂边境邻国的事,但很快就发现,季熠并不是只有在会客或处理文书时才有心事重重的模样,偶尔即使只是独自在那儿也会兀自出神,而当他靠近后又会用一种深沉且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他良久却什么话也不说。
季熠没有自己主动说出来的事,谢观南总是会给予他多一点的时间,不询问也不猜测,如果说他租住的那个小院是他给自己留下的心灵场所,那么季熠也应该有,他替季熠留出来了。
谢观南每日依然照常去衙门,季熠也依然在悦庄会见各地往来的人,他们各自忙碌着,也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里共同认真地生活着,有时候甚至也会产生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是否会因为过于平淡而失去了些滋味的念头。
“我竟不知道,观南你会觉得平淡的日子缺少滋味?”季熠已经很习惯把每日要做的事情在谢观南散衙回来前做完,这样他们在公务之外的时间,就能完完全全属于彼此、属于生活,所以他在听到谢观南问他这样的日子是否会乏味时,惊异地睁大了双眼,“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嘛。”
确实,谢观南自己也觉得他从前好像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的:“或许是因为我到西南之后身边总是有挺多事发生,所以这阵子闲下来,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哪有人嫌弃太清闲的?”季熠笑道,其实他也明白,确切地说谢观南是适应了认识他之后就总是遇到令他们马不停蹄的事,而最近衙门的日常公务都很常规,云遮没有大案要案发生,悦庄也一切太平,久违的宁静倒让人有些不安了。季熠喜欢看到谢观南面对那些问题、案件、事件时专注认真的样子,但是他不希望谢观南因此忘记了从生活中获取快乐的方式,“快到年尾了,你不如想想今年怎么过年节?”
去年的整个元月,因为疫情的关系,过得不能说潦草,只能说是一言难尽,现在回忆起来,也是又酸涩又唏嘘,谢观南一想到这些,只是惊觉时光飞逝,那时在戎州数着日子计算每日的病人数量和解封的时间,那些事情居然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你这是提醒我,该给你准备生辰礼了?”谢观南松开拳头翻手为掌把缠着他胳膊的季熠推出去,结束了这日清早的晨练。
之前陪谢阿翁早起打拳纯为了强身健体,但谢观南觉得让季熠陪他练八段锦颇有暴殄天物之嫌,所以经常会趁这个时间请他教习几招武功,只不过季熠这个师父每教几招便会习惯性讨要一些学费,最多不过维持一刻的认真,每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谢观南只能单方面终止教学。这些日子以来,他武功精进不多,但季熠借晨练跟他动手动脚的次数倒是不少,好多次两个人最后不得不退回房间浇灭彼此擦出的火苗。
“话不能这样说,生辰刚好是除夕这日,也不是我能选择的。”季熠笑嘻嘻地跟在谢观南后头,往院中的亭子里走,休沐日两人都不着急找事做,朝食放在了亭子里,他们刚好可以边吃边计划一下这一整日做些什么,“生辰不生辰的,无非是为了名正言顺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所找的理由罢了。”